锦绣回到屋内,脸色便不大好看。她大声支使李氏伺候她洗漱,散发。李氏见她今日心情不爽利,小心伺候着,她家李富贵和她在这工营中过活,还得仰她鼻息。
锦绣散完发,只对李氏说道“把油灯熄了吧,我要就寝了”
李氏见战英还在看书,有些犹豫,锦绣只竖着眉望着李氏。战英不欲见李氏作难,且知明日定又是工务繁重,自己熄了灯回塌上睡了。
锦绣在塌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念一动,计上心来。
次日一早,依旧是铜锣声响起,战英轻车熟路地洗漱,领干粮,去采石场。而锦绣在战英出门后,拿上匣子里的银钱,去了市集。
程三一来到采石场便要战英交出昨日的三块方石,见战英真交得出来,他很是惊讶。但是三块已经是采石场一日内单人最多的数量了,程三亦不好再加数量,只勒令战英今日依旧是三块。
昨日铁牛告诉战英关窍后,战英今日得心应手许多,速度也快了不少,但是在下工之前要完成还是难。战英知道程三在故意刁难,希望日久她自己扛不住了就会服软。与其和他争执,不如加紧凿石才是正经。
这采石场的人从八方而来。有靖国各地来的,也有从这禹洲大陆其他国家来的。战英最喜欢听大家聊天。从大家聊天里战英了解了各地的风土人情;听到了人们对官府,对军队的诟病;甚至各国皇室的野史;还有各行各业的行规等,包罗万象。战英觉得自己面前缓缓展开了一个色彩斑斓的精彩世界,她觉得这份精彩甚至抵过了身体上的劳累,让她心里有种东西满满地溢了出来,让她想在有生之年走遍这块土地,亲眼看看大家口中这个世界。
“雷跛子,今天怎么不吹牛了?昨天你酒后吹嘘你见过巫国的大宰,那大宰长得怎样啊?”
那被称作雷跛子的,其实并不是真的跛子,只是早年家乡被洪水冲了之后,离开家乡逃难,后无法谋生便装成跛子专去富蔗的州府去行乞,于是落了这个外号。他号称踏遍五国,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大家都爱听他说各国皇室的野史艳事。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真的见过巫国大宰。那日,我在他们大宰的竹堡大门外行乞,正遇上一匹快马要强行冲出堡,马上的男人一身是伤,长得那叫一个英俊。不一会儿堡内又冲出一匹快马,马上女子一挥袖,一条通身绿莹莹的蛇缠上男子的脖颈。男子只能勒马不前。我听见守门的官兵喊她大宰,忙抬头细看,这一看,我的乖乖”雷跛子见大家都伸长脖子听他说,故意停下凿石喝了口水。
“快说呀!没的吊大家胃口干甚?”
雷跛子见目的已经达到了,继续道“那大宰有一对墨绿色的眼珠呢,我只不过盯着看了一眼便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我想起人们的传言,那大宰会勾魂哩,我赶紧低下头,却再也记不得她的样貌,只记得她的眼睛。我趴在土里听到那大宰对那男子说,他已经中了她下的蛊,如果敢走,七天内必七窍流血暴毙而亡。那男子也是胆大还是要走,最后守门的将士趁他不备打晕了他抬回竹堡了。”
“我的乖乖,早听说巫国女子一旦看上哪个男人就对人下蛊哩,啧啧,这样的婆娘谁敢招惹哦?”
“谁说不是呢,巫国女子可不是好惹的。我在巫国呆了半年,后来听说大宰要和那战场上捡来的男子大婚呢,可惜我没看到那盛况就离开了苗都。”雷跛子颇有些遗憾的样子。一转头看到战英听的入迷的样,他惊奇到“你若是男子,倒跟那巫国大宰的王夫有几分相似,都俊得很”战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边上几个男人一听都打趣他“说你吹牛呢你还不承认,见到个俊的人就说像你见过的王夫,越说越没边了,肯定没见过呢吧?”
“哎哎,我真的见过,眉眼是挺像的,你们听我说呀…”适逢午休时间到了,大家便各自散了去喝水吃干粮去了。
战英的一天便是在这样的气氛中度过的,晚膳时分她完成了一块半的方石,比之昨日已经好了很多。她依旧得留在采石场继续完成。铁牛带着一位名叫大成的青年折回来帮她,还带来了干粮和水。战英心中感动,世上真的有不计回报的善意,而这样醇朴的善意,在当相爷千金的时候,从来没有得到过。
今日因有两个人帮忙,战英比昨日回屋又早了些。洗漱过后,她点起油灯研习兵书。今日不知怎的,总有一股似有若无的异香,精力似乎也有些不济。不一会儿,她全身松软,趴着便睡着了。等她甫一倒下,锦绣便带着李氏进屋了,锦绣用帕子捂着口鼻支使李氏吹灭油灯,然后把战英扶到塌上。做完这些,李氏有点犹豫“锦绣姑娘,这战英来了两日并没有碍着姑娘什么事,您何苦…”
“闭嘴,如果你不想你家李富贵再回采石场,你就仔细自己的嘴。”
李氏不敢再多言,只在心里为战英祈祷。
次日,上工的铜锣敲了两遍,战英依旧昏睡不醒。待程三清点了人数发现战英没去,便带着工营的差役闯进战英的屋中,把战英架起,直到泼了战英一盆水,她才幽幽转醒,发现自己在架上,仍有些意识不清。
程三狠狠抽了她几鞭子“怎么,这才做了两天就想偷懒了?我早告诉过你,在程爷手下偷懒,仔细这根鞭子”
战英有些昏噩,但是程三几鞭子下来她也清醒了,身上挨了鞭子的衣服都破裂开来,皮也绽开了。程三并不顾她的伤痕,着差役把她从架上粗暴撤下,推搡在地。
“快去采石场,再有怠工,我便报了工事主管把你圈进晏阳城的大狱里,让你尝尝这晏阳大狱的刑具有多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