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扬州十日（一）

你的应战之策，兵力配属”

    史可法背着手，叹息着道，“坐困危城，哪有什么战策，不过就是凭城据守，以待援兵罢了”

    “这太被动了，满人势大，兵力源源不断，扬州又能守多久，如果没有援兵，早晚都会丢”

    “你定南侯不就被我等来了，有你的状元军在，我史某高忱无忧，哈哈！”

    “这也不济事，我的部队不过区区三万人，加之来得匆忙，很多重型火炮都没来得急运来”

    “那怕什么，当初你以三千骑兵大破刘泽清三万人，后又不废一兵一座就堪平高杰，战者在于将谋也”

    王岚平笑了笑，难得史可法还有这种见识，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困在城里再好的谋略也没法施展。

    王岚平道，“依我看，这城门不能堵，不能绝了将士们的求生之望”

    史可法一愣，“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你这不是纵容兵士临阵脱逃吗？”

    “你把他们关起来他们就能以一挡十，就能个个死战到底吗？没用，没人愿意死，强行关起来，只会让他们看不到生路，该跑还是能跑”

    “王将军言重了，兵法有云，哀兵必胜，没有破釜沉舟的决心，怎能破敌”

    “兵法也不见得处处受用，城门还是拆开吧，加派人手防守便是”

    史可法有些不悦，思虑一阵，豁然一笑，“也好，就依王将军，来人，拆去所有城门洞里的巨石，每座城门多添派五百兵士日夜防守”

    沿城而去，二人边走边看，史可法一一对每次的城防都说给王岚平听，站在城墙上，只见城内街道上人头攒动，磨肩挨背，相比上次来，这城里百姓多出了许多。

    突然，王岚平问道，“史老，这城中现有民多少？”

    “原有百姓五十八万，近来多有为躲避战祸而来的，数十万众，难已清点，而且越来越多，我堵塞城门之举，有一部分原因也正是出于此考虑，难民实在是太多了，扬州城根本装不下这么多人，此时城里百姓怕不下七十二余万”

    王岚平脸上闪过一丝不安，这么多人，要打起仗来，非出大事不可，扬州城方圆不过五六里，万一出场瘟疫，那死的人无法估计。

    王岚平道，“这可不妙，不能让这么多百姓在这里，得想办法送他们出城，如果战事胶着不下，困在城里，那得多少粮食，一旦断粮，死者定是堆积如山，随后定是瘟疫爆发，那对扬州来说就是个灾难，你这等于是害了他们”

    史可法为难道，“这我也知道，可百姓投我而来，我总不能派兵赶他们出城吧”

    王岚平一沉色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扬州城关乎长江防线，不能犹豫”

    史可法点点头道，“那你说怎么办？”

    “从明天开始，分批将城内百姓送出城，愿意留下来守城的，一率按士卒派发粮饷”

    “这可是好几十万人，往哪送？怎么安置？”

    这个问题还真是个难题，历史上史可法困守扬州，死战不降，最后扬州城破，八十万百姓成了刀下野鬼，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

    王岚平一时也没想到办法，“这样吧，不管怎么样城里是不能安置他们，我的水师还停在江岸，派兵送他们过去登船，能走多少走多少，希望满人给我们的时间够多”

    史可法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我回去就命人安排”

    不知不觉天已阴暗下来，二人步上城楼远眺，这城防没什么可看的，史可法完全是用先前王岚平防守高杰时的部属来布置，一应守城用的器械也准备妥当，可王岚平最不喜欢躲在城里只一味地守，他得进攻，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史可法见王岚平一改自己很多军政，脸上渐有不耐，说了这么多，你打算如何？

    于是，史可汗说道，“定南侯好像对我的战守之策不甚满意，敢问你有何高见？”

    王岚平看着朦胧的远方，平淡地说着，“主动出击”

    史可法惊讶着，“夷人势大，仅是孔有德部就有五万人，另有鳌拜的三万骑兵前后呼应，而且泗州更有多铎的十五万大军随时都能赶过来，你我联军不过才六万人，守城都嫌不足，何敢主动出击？”

    王岚平笑道，“史老太小心了，泗州驻此近千里呢，想保住扬州，一定要先消灭这八万人，吓死多铎那老狗”

    史可法连连吃惊，心中不禁一笑，暗道：这小子真敢开口，想吃掉对方八万人，你真当你带来的这些人都是天兵天将呀，这太冒险了，我的扬州兵可不能陪你白白送死。

    史可法问，“那你想如何用兵，要我怎么配合你？”

    王岚平侧眼看了他一眼，心道：你呀少给我添乱就行，我也不指望你能帮我什么。

    王岚平道，“状元军是为守扬州而来，此战理应为先锋，史老只管守好城池便是，主动击敌之事就交给晚辈来吧”

    史可法求之不得，“甚好，那就有劳定南侯了，贵军的一应粮草供给都由扬州供应，但有吩咐，请王将军只管开口”

    王岚平哈哈一笑，“那先谢谢了”

    突然，王岚平的眼睛微眯，好像看到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他定睛细看，在城外两里开外的地方有片树林，林中刚才影约可见有几个身影在晃动，在这大战在即时，难保不是满人的细作在观察城防，记录换防时间等等。

    王岚平皱眉指去，“史老，上次我临走的时候不是说那片树林阻碍了防城视线，也极易被敌利用，应该将树木全部伐尽”

    史可法道，“以故首阁首辅百年埋骨之所，不忍惊动”

    王岚平心中直乐，活人都保不住了，还在乎死了几十年的人，有病吗？简直迂腐至极。

    在城上转了一圈，二人分别，王岚平谢绝城史可法城内安置，返回城外十里刚刚建立起来的状元军营地，这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时夜，宋宪完成了扰敌任务，领队回到了军营，将孔有德大军的动向秉告给王岚平。

    转天一早，天已发放晴，地面渐渐风干。

    中午，王岚平下令军中仅带来的二十门火炮全数出动，对准那片阻碍了扬州城防视线的树林，一顿炮轰。

    霎时，林内烟尘滚滚，大火升腾，此时正是秋中，干燥异常，风助火势，一通火炮后，占地上百亩的树林化成一片火海。

    史可法在城中闻听炮声大作，还以为是满人攻城了，慌忙披甲，点齐兵将，准备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