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杀俘

    颍水下游的一处渡口。

    此处渡口，本来就是归阳翟县管辖，虽距离城池较为偏远了些，但此处渡口的驻军力量一直都是有阳翟县派遣。直到张角的太平道举旗起义，波才的十数万大军横扫豫州近一半的土地，这处渡口成了波才攻打长社城的交通枢纽，波才便派了三千人攻下渡口并将其置在自己的管辖之中。

    波才兵势最强时期，阳翟县恨不得波才永远别想起豫州还有自己这一号城池，可随着波才的大军在长社城外大败而散，阳翟县县令为了弥补自己丢失渡口的过失，立刻派人将渡口重新夺回。

    而吴懿这次出兵南下援助朱儁，也是选择从这处渡口渡过颍水。待吴懿率军来到渡口时发现，虽然渡口上飘扬着汉军的旗帜，但驻守渡口的却只是数百名老弱军士。这些老弱军士大都已经白发苍苍，就算偶有稍显年轻点的，也都伤了只手或是残了只腿。

    吴懿见此场景很是好奇，既然阳翟县费尽心思将这渡口从黄巾军手上又夺了回来，为何没有留下足够的精锐将士，却只是派些老弱病残在这充数？

    一旁骑着马以随军文吏身份跟在吴懿身后的程昱，见吴懿面有疑色便为吴懿解释道，像这种处于中原腹地的河流渡口，一般来说都是派些老弱病残来驻守。一者，这种渡口处于国家腹地，一般来说不会有外敌侵攻。其次，汉朝各地每年都有无数因年龄或伤势退伍的军士，这些人将自己的青春和健康都奉献给了朝廷，朝廷将其卸甲后又往往拿不出田地给其耕种。

    为了不让这些人连一口饭都没得吃，朝廷便将将渡口驻扎的事情让给这些老弱伤残去做，即能保证这些退伍的老弱病残有活下去的能力，也可以减免一笔驻扎军队的巨额开支，并将当地青壮军士调集到边关去执行其他较为重要的任务。

    “全军渡河！”吴懿对于这些老弱伤残军士退伍后，却还不能安享余生表达了一丝惋惜，随即吴懿便将精力放在当下，下令让全军尽早完成渡河，下一个城镇距离渡口还有小半天的路程呢、

    吴懿的军令下达后，麾下万余军士排着整齐的军列阵型向渡口走去，渡口虽然没有楼船这种重型战斗舰船，可是那些能够搭载货物的大型运输船还是有不少的。一万余军士列阵摆开虽是乌压压一片，但那是在数十艘运输船来回运输下，还是很快就完成了渡河。

    吴懿作为军中主将，带着最后一批军士进行渡河。船只行至河中央的时候，上游方向突然漂来一片赤潮，伴随赤潮的是河水中起起浮浮的不明物体，待那些物体靠近时，船上的军士们才失声惊呼，河水中密密麻麻的不明物体，居然都是些身穿黄巾军服饰的尸体！

    “皇甫将军终究还是动手了啊。”吴懿的脸色很难看，因为他知道这条河里至少葬送了数万人的性命。

    长社一战后，波才麾下的十数万黄巾军，烧死四万逃散三万人，却还有七万多人弃械投降。皇甫嵩对这些曾经围攻自己的黄巾乱党恨之入骨，数次提议要将他们就地斩杀。但不管是吴懿还是曹操，都坚决反对皇甫嵩杀害这些俘虏。在曹操看来这些俘虏就算是发配边疆也能物尽其用，全都杀了实在是一种浪费。而在吴懿看来这些俘虏中有不少人都是被裹挟的流民，就算其中有一些人跟随波才为非作歹，但现在都已经投降皇甫嵩了，何苦要将这些人赶尽杀绝不留活路？

    当时曹操和吴懿都已经被任命为两支偏军的主将，正是有曹操和吴懿的劝谏以及其余将校的沉默，皇甫嵩才忍耐了数日没有对这些黄巾俘虏动手，可没想到自己和曹操前进刚走没多远，皇甫嵩还是见屠刀挥向了那数万黄巾军俘虏。此时吴懿所处的颍水，都被这上游留下的血水给染红，随波起浮的尸体更让人望之森然。

    “自古以来，杀俘不祥。前秦武安君白起南征北战数十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长平之战武安君击败赵军后活埋了投降的数十万赵军，自此之后被称为‘人屠’并最终死于小人之手。楚霸王项羽，率三千江东子弟兵纵横天下，于巨鹿背水一战大破章邯数十万秦军。结果项羽骄狂自大竟下令处死自己俘获的数十万秦军士卒，致使关中父老视其为仇寇，白白葬送了大好局面最终被高祖皇帝夺取了天下霸权。此二人皆一时之人杰，尚且因杀俘而自损阴德获罪于天，皇甫将军如今一意孤行斩杀数万俘虏，必会遭受报应并祸及子孙！”

    徐庶出身平民家庭，对于那些由流民组成的黄巾军，多少还是有一些同情。皇甫嵩杀俘行为直接触及了徐庶的心理底线，故而言语中不免有些激烈。

    吴懿拍了拍徐庶的肩膀以示安慰，他知道整个黄巾之乱中，论起汉军杀性最重的将领，出身凉州的董卓连拍马都追不上皇甫嵩。波才的数万大军被屠只是一个开始，按照历史的轨迹，中平十月皇甫嵩在广宗一战击败张梁后，还会屠戮三万降卒，并将五六万黄巾军中的老弱妇孺赶入河水活活淹死。

    紧接着中平十一月，皇甫嵩又与巨鹿太守郭典合兵乘胜进逼黄巾军张宝部驻守的下曲阳。两军激战多日，黄巾军连连失利，张宝战死，黄巾军被斩杀生俘者10万余人。皇甫嵩又将被俘的黄巾军将士全部斩杀，聚集所有黄巾军将士的尸首筑‘京观’于巨鹿城南，以显示其战功。

    一将功成万骨枯，虽然皇甫嵩的手段有些残忍，将屠刀挥向所有参与叛乱的同胞头上。但正是因为他‘显眼’的战绩，汉灵帝在战后才很快册封他为左车骑将军，领冀州牧，并晋封他为槐里侯，食槐里、美阳两县的租税，食邑共八千户。

    “皇甫将军手段这般残暴，终究是有伤天和，就算他能凭此举显赫一时，但日后绝对会有苦头等着他的。”吴懿知道皇甫嵩虽能凭战时功绩显赫一时，但是却因抢了董卓的风头而得罪了这头恶狼，在董卓最终兵入洛阳后，皇甫嵩的‘好日子’才会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