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妈妈连忙凑过来低声道:”这是西偏院的大姨娘和初娘子。两人跪了有半盏茶的时间,说是来给你请罪。你看是先用早膳,还是......?”
林陌染淡淡看了一眼,心中闪过诸般念头。
自己初来乍到,还未有机会整顿内宅。正应该借此时机狠狠惩罚这两人,顺势打压一下侧妃姨娘们的气焰。
可是认真追究起来,这大姨娘其实并无过错。也许最大的过错就是没有约束好自己西偏院里的二姨娘,而一脸苍白犹在病中的初娘子就更是无辜......她实在不忍心!
林陌染摆摆手,当机立断,”去将她们扶起来,请到堂屋一块用膳吧。”
用膳期间,体弱多病的初娘子不停咳嗽,巴掌大的小脸更加苍白,原本还显清秀的面容,如今却显出了几分病态。
林陌染连忙叫了许妈妈将她亲自送回去,大姨娘自是千恩万谢,又是不住道歉。一顿饭吃得好不过瘾!
大姨娘原是太后身边的宫女,姓张,样貌非常老实普通。王爷还是皇子时,被拨了过来当填房。却始终没有受宠。不久后生下初娘子,她这才被提为姨娘。算起来,年龄和燕乐晟差不多,今儿也二十有九了。
林陌染命人将膳食收拾干净,屏退了无关人等,这才直奔主题,”皇上昨日特别吩咐过,本妃这五日内都不必打理各项杂务。想来张姨娘今日前来,可不单单是为了道歉的吧?”
张姨娘憨厚一笑,”娘娘说笑了。奴婢管教不严,叫院里的奴才冒犯了娘娘,真真是过意不去。”
林陌染一笑。轻巧道:”本妃不怪你。本妃一向信奉冤有头债有主。那原也不是你的错。大家出身都差不多。谁也没必要替别人背包袱,你说是么?”
张姨娘神色一愣,片刻才喃喃道:”确是,确是......”
林陌染静静喝着手中的茶,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张姨娘左右看看,想了片刻,谨慎地开了口,”奴婢在这府里过了十余年,本也没什么盼头,只求平淡安稳过一辈子,偶尔替人顶个小罪。换来一时安宁,也是迫不得已......只是苦了初娘子跟着奴婢这个没出息的娘,又从就小体弱多病,这几日倒越发病得厉害!大夫来看了几次,拿药的钱是一次比一次贵......”
林陌染默默啜一口茶,不急不缓道:”若是药钱不够,就找中馈提前支取。你让大丫鬟去备案登记一下便可。但你若是想本妃帮忙,可不巧,本妃现在还未掌管中馈,手里能拿出的闲钱不多,倒是能借你解一时燃眉之急。”
谁知张姨娘匆匆摆手,黯然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想着,请娘娘把初娘子接到正院里养着,以后嫁人,好歹还是正院出去的庶小姐,不若跟着奴婢,偏门偏院,没点出息。待今年八月她及笄后嫁过去,夫家自会好好照顾她......奴婢无能,连自己的女儿都顾不了......”说话间已是泫然欲泣。
林陌染看着她一番举动真情流露,久久默然无语。若非真是到了极困难的境地,一个母亲怎会舍得将唯一的女儿匆匆送走?
她心中一酸,叹气道:”初娘子是王府头一位出嫁的女儿,她的婚事,本妃自当尽力。只是接到正院一事,一来如今正院人手尚且不足,没有余力照顾初娘子不说,她一介带病之身,还是由亲生母亲照料较为妥当。二来......”她坦白道:”本妃也不愿。”
她才刚进正院,就要帮带一个拖油瓶?算了吧!养好了,张姨娘自然是感恩戴德?她就怕一不留神,让小姑娘在宅斗无辜躺枪挂掉,张姨娘就这么一个独苗苗,还不得哭死?燕肃祁那边指不定也要找个什么罪名安在她身上呢!
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她向来是不干的!
张姨娘还想劝几句。
林陌染冷冷摆手,”此事休要再提。你若还有别的事,且说?没有的话,本妃想休息了。”
张姨娘略略思索,似犹豫了一番,再次谨慎开口,”尚有一事,还请娘娘能为奴婢解惑一二。娘娘可知,二姨娘和我虽住在一处,但她却是侧妃娘娘院子出来的人。这些日子,她常去侧妃娘娘院中,依奴婢看来,次数太频繁了些,而且常常一去就是大半日,连午膳都不回来吃......”
林陌染避重就轻一笑,道:”二姨娘是和侧妃感情好,这有什么可疑惑的?”
张姨娘顿了一下,一时也不知对方听懂了没,只能喃喃地附和,”可不是,这主仆俩原就挺齐心的。”
林陌染微微侧头,不动声色提炼着张姨娘话里的重点,然后才装作随意地问道:”我刚来,和各位姐妹还未相见,姨娘若是不嫌弃,就多给我讲讲从前的事。”
张姨娘温和一笑,”娘娘还想听什么?”
林陌染也笑,”你方才说,赵侧妃和二姨娘主仆齐心,倒是怎么个齐心法了?”
张姨娘犯了难,”这......奴婢常年和初娘子深居偏院,也不太清楚这内宅的事。话说回来,如果娘娘觉得闷,倒是可以去倦芳阁走走,那里风景不错。”
林陌染就纳闷了,这张姨娘主动挑起二姨娘的话题,却又在关键时刻打住,到底是想将消息透露给她呢,还是想陷害她呢?
张姨娘说了这番莫名其妙的话,就以想回去照顾初娘子为由,匆匆告别。
等送走了张姨娘,林陌染歪在床边的太妃榻上闷闷不乐。
她从不愿卷入王府宅斗,到被迫参与其中,本来已经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不料第一个送上门来的人却不是敌人,而是主动投靠她的盟友?!
”张姨娘这个人,能信几分?”她问一旁剥着橘皮的夏雪。
夏雪歪脑袋想了半天,肯定道:”奴婢觉得能信八成!毕竟没有一个母亲会拿自己女儿的婚事来当赌注!”她转念一想,又道:”娘娘要不要奴婢去找余嬷嬷来问问?余嬷嬷是王府的管事娘娘,又一心帮着我们的,想来定会告诉我们许多内幕!”
闻言,林陌染顷刻笑了起来,”你个鬼丫头,说你机灵嘛,火候终究是差了点!你道余嬷嬷是一心想着帮我们吗?她那是一心想着帮太后!”她压低了声音,”这个人,我们不但不能主动找她,还得提防她......进一步而言,我们要想做成那件事,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余嬷嬷!”
夏雪惊讶地”啊”了一声,”奴婢不明白。”
林陌染耐心给她解释,”第一,余嬷嬷在后宅是管事妈妈,又是太后拨过来的人,权利大,人脉广,中馈如今正牢牢掌握在她手中,严格算来,我们正院在后宅中只能位居第二?第二,太后如今正怀疑我和皇上之间有暧/昧......”
夏雪头一歪,”和皇上有暧/昧,是什么意思?”
林陌染连忙掩饰过去,”咳,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余嬷嬷算是太后派来监视我们的人......所以,我们要想不受限制,就要爬到后宅的顶端,做个食物链中最强的捕食者!所以,我们要除掉余嬷嬷!”
夏雪半懂半不懂地”哦”了一声,惑道:”娘娘与奴婢看似一般大,为何娘娘能看透那么多......”
林陌染一笑,却不答。难道要告诉夏雪,老娘活了两世,凑一块还比你大一倍呢!
夏雪见她不开口,又问道:”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呢?”
”不急。等今晚林奕的消息,然后我们......”
林陌染还未开口说出她的计划,外面许妈妈一声招呼就喊了起来,”老奴给侧妃娘娘请安!侧妃娘娘这一大早的,是用过早膳了吗?”
未几,赵婉莹那把带着几分骄横的甜嗓子从院子里传了出来,冷冷地飘出三个字,”早就吃了。”
又一把清脆的声音笑着插嘴道:”侧妃娘娘是吃惯了东偏院小灶煮的膳食,几个厨师都是中宫御用的,告老还乡没多久,又被王爷请回来专门服侍娘娘。不是我夸嘴,这几个人啊,做的饭菜确实特别香,就连中馈那边的大厨房都比不上呢!”
方才还闲卧在太妃榻上的林陌染听了,顿时精神一振,心道:找茬的主儿,来了!!
人还未到,浓香先飘。
虽然早已做好准备捂住了鼻子,林陌染还是被熏得脑袋一懵。
夏雪很懂事地把那盏染着艾草的熏炉又挪过来几寸,林陌染这才满足地吸了一大口气。
赵婉莹一进门,脚步就顿住了,四下里望了望,”哎哟”一声用手帕掩住了鼻子,”这满屋子都是什么味儿!怪难闻的!”
夏雪再将熏炉往她身边挪近几寸,笑道:”回侧妃娘娘,这屋里薰着艾草呢!”
赵婉莹身边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顿时就笑开了,”哪有人往屋子里薰艾草的!这不是没病找药,自讨苦吃么!”又瞪了夏雪一眼,凉凉道:”还是正院里的大丫鬟呢,就这么服侍你主子?”
林陌染靠在堂屋拐角的太妃榻上,冷冷听她们俩你一句我一句揶揄够了,才缓缓开口道:”这艾草是本妃让夏雪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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