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夜色从傍晚渐渐入侵了这座城市。
近江的河畔还能听见水鸟回巢的叫声,捕鱼的渔民将渔网和小船一起停靠在了河边。落日余晖,城内升起寥寥炊烟,而许宁的住宅却是一片寂静。
好半晌,才有人出声。
“我真不知道老大在哪。”
张三高举双手,做投降状。
“自从被派来跟在你身边后,我就与老大他们断了联系,千真万确。”他说。
“一次也没有?”许宁问。
“别说一次了,一根毛都没有!”
“那你跟着我,就不需要向你们将军回禀消息?”
“我的任务是保护你。”张三道,“要是想派人监视,老大肯定会派另一批人悄悄跟着。毕竟我的职责要求在你危险时挺身而出,这就会暴露身份。”他看了眼许宁,“老大很严格的,每个人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都要遵守他的规矩。”
许宁点了点头。
“北平的消息,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你不担心你们将军吗?”
张三失笑:“要是用我担心,那老大就不是老大了。”
段正歧果然能耐。许宁想,他能将手下治理得如此服帖,从不质疑他的决定和能力。看来自己下的决心,并没有错。于是,许宁问:“如果我想联系你们将军,该怎么做?”
“联系?”张三脑袋有些短路,“不是吧,都到这份上了,你还要问我们将军要修门的赔偿?”
“你是不是傻呀。”李默终于看不过眼,“一扇大门修了五角钱,许先生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吗?他问你,是有事想找你们将军。”
“对哦,我的确是蠢。”张三挠挠脑袋,呵呵一笑,转身看向李默,“蠢到竟然让不相干的人在这听了这么多秘密。我是不是该杀人灭口?”他一步一步,阴笑着向李默走去。
“你,你要做什么?我警告你不要动我啊,先生,先生救我!”
许宁坐在原地,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先生,救我!”
“别跑,让我想想先砍你哪块肉!”
那边一傻一呆还在追逐打闹。许宁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喊:“都给我闭嘴!”
他这一吼中气十足,将张李二人都吓了一跳。张三默默放下手里的锤子,李默拿下挡脸的书。
“多大的人,还以为自己是小儿么?难道你们先生没有教过你们言行举止,君子克己,不可放肆么?去墙角罚站反省。”
李默委屈道:“可是我又没读过书。”
许宁瞪他一眼,“那现在我教你了,书房之内不准打闹。还不罚站去。”
“是!”
许宁又看向张三。
“张山先生。”
张三心下一咯噔,他总觉得许宁一叫人先生,就准没好事。
果然,他站在墙边,只听见许宁缓缓道。
“你无需插科打诨转移话题,我也不强迫你泄露你们内部的隐秘。我将自己的态度坦诚,你听了以后,可以思考是否为我联系贵将军。”
张三咽了咽口水:“你,你说。”
“我只叫你们传一句话给段正歧,就问他——”许宁抬头看来,“这江南的另一半山河,他想不想要?”
哐啷一声,手里的锤子掉在地上,张三却没有空去管有没有砸到脚了。
咕咚一声,他咽下一大口口水,心想,哎呀妈呀,怪不得出发之前老六对我再三叮嘱要小心这个许宁。
这姓许的家伙,了不得啊!
“我……”张三结巴了,“不,这,许先生,你这话是真是假啊?”
“出家人不打诳语。”许宁说,“我虽然没有剃度,但你也可以如此信我。”
“我保证,我保证!许先生说到做到,厉害得不得了,从来不骗人。”李默在一旁凑热闹道。
你保证各屁啊!张三心里骂他。
许宁小小一句话就要颠覆江南局势,岂是寻常人可以保证的?
不过这个许三不,的确不是寻常人。
张三想了想,郑重道:“我会想方法联系金陵这边的同伴,帮你传回消息。至于老大什么时候能收到,却不敢担保。”
许宁想也知道,张三嘴上说没有联系,肯定还是有方式联系到段正歧。他点了点头,不说话。
张三爬上窗户准备离开,临了又探回头。
“那……修门的钱?”
“让你们将军记帐上。”
张三用力点头,“不记我账上就好!”说完一个跟头,翻下了窗户。
“许先生。”李默在墙角站着,“我,我还要站多久,我肚子有些饿了,可以先吃点东西么?”
正好这时,槐叔从楼下端了晚饭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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