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甄吾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穿透空气,又被寒风卷进耳中。
“你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杜九看向他,目光阴晴不定,“那就要看,你的这位好同窗打算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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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阿娘。
为什么你的手总是冰冷冷,为什么你不回头看一看我?
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孤单地走在错综复杂的回廊里。身边的人牵着他走在半步之前,却永远只留下一个背影。
他想要抬头去看母亲的脸庞,却总是看不清楚。直到两人走到一个道路的岔口,女人松开牵着他的手,那冰冷的触感也从他掌中流逝了。
他急切地回头,却看见那道身影越退越远,最后退入一片熊熊燃烧的烈火之中,好像要随火焰化尽飞灰。
“娘!”
他焦急地喊,那融入火中的人影突然转过身来。
他这时才看清了那张脸,然而却不是他的母亲,而是另一张年轻的英俊的脸庞。那面容的主人此时紧紧闭上眼,浑身沾满了鲜血,躺在烈火之中!
……
“呼啊!”
许宁倒吸一口凉气,从噩梦中醒来。
一股寒意从每一根毛孔里钻进肺腑之中,头脑浑噩,一瞬间通过甚至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何地。
“少爷,少爷。”
直到旁边一个声音担忧地唤着他好几遍,许宁才回过神来。
槐叔扶起桌前打翻的茶杯,忧心道:“少爷可是被梦魇着了?我看你处理公务时睡了过去,又一直不安稳地在说梦话,可要请大夫来看一看?”
“不用。”
许宁用手肘撑起自己的身子,单手揉了揉太阳穴。
“我只是有点困倦,才做了一个糊里糊涂的梦,休息一会就好了。”
“我看您梦中眼珠一直在上下翻滚,醒来时脸色又这样苍白,肯定是做了噩梦。”槐叔唠唠叨叨地替他收拾干净桌子,说,“一会我去路边烧一卷黄纸,给夫人祷告祷告,让她在九泉之下保佑您不要再被梦魇着了。”
许宁哭笑不得地听着槐叔一本正经讲梦魇后的规矩,听了一会后,他突然道:“槐叔您,您还记得我母亲吗?”
槐叔看了他一眼,像是很奇怪他为什么这么说。
许宁顿了顿,终于下定决心。
“我想知道,前些日子你和正歧,究竟再调查什么?是不是和我母亲的身份有关?槐叔,我知道你们有意瞒着我,也是为我好,但是我念念不忘,最近老是梦到母亲,你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槐叔表情复杂,半晌才道:“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是我知道的也不多啊,少爷。”
等槐叔一一道来,许宁这才知道自己母亲当年嫁到许家之前的旧事。
原来槐叔并不是许宁母亲从娘家带来的仆人,而是她在南方奔波辗转时,背着许宁父亲偷偷买下的仆役。时值清末,一些大家族中的家仆都还签着终生的卖身契。槐叔因为重病在身,被旧家住嫌弃,低价发卖。许宁母买下了他,他就自然成了这位大小姐的仆役。
那时候许宁母亲和许父还私奔在外,也没能回到杭县,日子过得并不是很好,全靠许宁母亲从家中偷偷带来的一些首饰抵当度日。
“小姐跟着老爷,一路颠簸从北平赶到杭县,还因为是离家私奔差点过不了门。可即便如此,嫁进许府之后她也是郁郁寡欢,不到几年就去了。她本就是老爷的续弦,在杭县更没什么亲人。她一走,除了我和少爷您,竟然没有半个人会再想起她。”
许宁知道母亲过得不开心。她当然不开心,一时鬼迷心窍看上了一个毫无仁心道德可言的男人,嫁到这个遍布*苟且的府上,能过得好吗?
“这么说,槐叔你也不知道我母亲出嫁前的身份。”
槐叔摇了摇头:“我只能猜出,小姐之前的家境应该是很好的。她读书识字,知晓礼仪,是大户人家出身。”他道,“之前段将军也问过我这些事迹,我想他也许能多查出些什么。”
可这么一说,还是等于没说。许宁苦笑,看来要想知道他母亲的身世,还得去找段正歧。之前他想起被段正歧囚禁起来的那户人家,有心想去找人问一问,却被告知这一户人家早就被转移走,已经不在金陵了。
看来段正歧,是真的不想他知道真相。
许宁沉默地望着烛火,觉得事情可能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如果他母亲只是一般大户人家出身,段正歧不至于如此严防死守。
他正愣愣地想着,却突然听到窗外有人燃放爆竹的声音。自从孙文先生“行夏正,从公历”之后,民国便以新历一月一日为新年,旧历正月初一为春节。
明日就是新历新年了,想必是城里的人家正在按照旧俗,燃炮竹贺新年。
“少爷。”槐叔也听见声儿了,低头道,“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春节,但好歹也是个节日,我去给您煮一碗汤圆来?”他们老一辈的人还是喜欢将农历正月当做新年,对新历总是不怎么感冒的。
许宁点了点头,道:“多煮一点吧,难得一起过个新年,给大家都分一点。”他索性放下手中的文件,站起身,“我陪你一起去煮。”
于是,这一晚,连恰好在金陵值守的孟陆在内,府上的士官都吃到了许宁亲手煮的汤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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