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梦里,她又回到了七岁。
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湖水,与头顶阴霾的天色连成一片。充斥着一种惨淡的晦暗。
好在她不是一个人,少年从身后将她抱住。她的背紧贴着他的胸膛。浪打在他们的身上,天与水的凄冷迷乱了她的眼,他们像是被困在了这片湖里。她什么都看不清楚,亦不知道哪里是岸。
可是她不是一人,在这样冰冷的水中,满目苍凉绝境里,有人陪着她一起漂泊,对她不离不弃。
即使她没有回头,没看到他的样子,但在那双手臂从身后将她紧紧环住的时候,冥冥之中她就能确定,一定是他,是从刺客刀下将她救出的大哥哥,是在风雪中送她匕首,给了她坚定信念的少年。
她靠在他的肩上,心里没有一点恐惧。知道不管到什么时候,他都不会丢下她一个人。
又不知过了多久,湖水退去了,她翻身抱住他,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
他的睫毛很密很长,他的眼睛很黑很深,却又是那么明亮,如子夜的苍穹上流淌的星辉。他的鼻子高蜓,剑眉入鬓,两片轻抿的薄唇衔着浅浅的弧度,浮出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的轮廓是这样深而刚毅,与完美的五官天衣无缝的结合在一起,俊美的脸上仿佛弥漫着美玉的光华,而他的全身是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淡漠,即便他是温和的笑,也会给人一种高山仰止的疏离感。
她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不对,她的心一直在跳,只是在此刻骤然加速。是恐惧,还是震撼?她像着了魔一样伸出手,在他的脸上轻轻的触摸着。他的轮廓和五官没有一点胡人男子的粗犷,亦看不出半分汉人男子的清秀,两种截然不同的魅惑能在他的身上完美的磨合在一起,这种近乎于放肆的俊美,她还是第一次见过。
由于靠的太近,他的鼻尖几乎贴在她的脸上,温热的鼻息混着淡淡的龙涎香,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沉醉……却又格外真实。
真实到让她发现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他怎么会在她的身边?
身下一片柔软,他们躺在一张床上,她到底在什么地方?他又一次救了她吗?
大脑被沁入了太多的理智,温馨的气氛也变得诡异起来……
有句话说,当人在梦里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的时候,那就意味着,梦已经醒了。她也认出了这张脸。
在她急剧放大的瞳孔里,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出邪魅的笑,看着她的眼神分明带着一种讽刺。
不是他,是啊,她们之间隔着八年的时光,不管岁月将他雕琢得多么完美出众,她就是可以确定,眼前的人,一定不是他!
“啊……”
幔帐低垂,烛火氤氲,沉香缭绕,充满暧昧的温馨气氛里划开一记悦耳的惊叫。
凝昔一跃而起,一脚向某人踹去,某人起身避开,她的脚碰到的只是他的玉带。不过她毫不气馁,又抄起枕头用力向掷去。她在床上和他打了一大架。被子,枕头,圆桌上的衣服……一切可投掷物都被她一把抓起狠狠投向他,都被他轻易躲过。结果就是她的脚趾头硌得生疼,四肢瘫软无力。男子不紧不慢的整理好衣襟,在她又一拳打来的时候一把捉住她的手臂,然后轻轻一拽。她反应不及,整个人都被扯进他的怀里。
“放开我!”她用力挣扎开,隔着低垂的幔帐,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底,她的双眼骤然一酸。“这,这里是什么地方……”声音难以置信又充满掩饰不住的狂喜。
额头一热,某人的大手按在她的前额上,她慌忙躲过,一个磁性的声音徐徐飘入耳畔,“连自己的家都认不出来,难道是烧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