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这堪破她心事的男子看穿。然而对视良久,那人却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无谓笑容,好像他刚才只是谈论了天气一般的自如。
莫非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略带犹豫地收回目光,清颜一时之间也有些拿不住主意。自己灵魂穿越的事情是绝对不能为人所知的,一个搞不好被当做妖孽捉去烧了也不是没可能。不过,以这件事的隐秘程度,应该也不会有人知道才对,但方才高孝珩的话却是实实在在的抚慰,难保她不起疑心。怪不得斛律光千叮咛万嘱咐地要她进京之后尽力收敛锋芒,不得再像在边境时那样肆意出手,却原来是京中高人云集,很容易看出破绽。而堂堂斛律将军不怀疑她的理由,只是因为跟她那仙逝的父亲交情不浅,且长恭和恒伽已先行备过案。
就在清颜这方天人交战、纠结不已的时候,孝珩却是自顾自地从袖间取出了一支玉箫,姿态优雅地竖在唇边开始吹奏。低沉而隐带呜咽的箫声盘旋而起,在孤高渺远中夹杂无限清愁,于古朴寂寥中暗含茫然自伤,正是那日清颜一时有感而发临窗弹奏的一曲!
“你……你怎么会这支曲?”箫声刚止,清颜便惊疑地开口,看似清澈的眼底却是隐有冷芒一闪而过。
将精致的玉箫笼回袖中,孝珩笑看着面前的女子,神情坦荡:“清颜,我说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说实话,那日在墙外闻她一曲妙音他确实欣喜异常,也因为不便见面而略有烦躁,所以才来这灵云寺盘桓几日,不想这一大早就看见了她。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虽不懂他的意思,但仅仅从他的眼神来判断,清颜也足以明白他对自己并无恶意,当即也就放下戒备,温和一笑:“王爷果然天纵奇才,清颜仅弹过一次的曲都能记得,着实令人钦佩。”
“呵呵。”孝珩回以一笑,黑色的眸子霎时流光溢彩:“既如此,那我可能算作是清颜的知音了呢?”
清颜闻言顿时一愣,随即倒是迅速反应了过来:“世人皆言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今日能有幸结识王爷这等知音,清颜也算是不虚此行了。”史有记载广宁王高孝珩“爱赏人物,学涉经史,好缀文,有伎艺”,如今看来,古人治史的严谨也当真是不容小觑。
“清颜果然爽快。”笑着赞了一声,孝珩看了看天色,道:“时辰也不早了,我有事要先行一步,改日定邀清颜过府一聚。”说罢,他潇洒地一甩袖,抬步就往来时的方向行去。
“王爷慢走。”低头应了一声,对过府一聚什么的,清颜倒也未放在心上。刚欲往另一个方向走开,却听孝珩的声音再度响起,一回头,只见他竟是又走了回来。
“王爷可还有什么事吗?”疑惑地歪了歪头,清颜开口询问。
扬了扬手里的一支竹签,孝珩笑道:“光顾着聊天了,这个都忘了还你。”说着,他将签往清颜手里一塞,自己则大步离开:“这回是真要走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清颜不禁失笑。随意地扫了眼手中的竹签,一行朱红色的蝇头小楷便猝不及防地映入了眼帘:“人生短短几个秋,望夕阳,拈花笑,待到细水长流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