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两个于传教兴趣缺缺,对金钱却疯狂追逐的佛郎机商人,塞巴斯蒂安?佛朗哥和弗朗西斯科?埃斯特雷拉来说,早上见过的那个少年携带了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衣料到来,洽谈这样一笔生意,他们无疑欣喜若狂,甚至把这次奉了主教之命到普陀山来的正事都给丢到了一边。停靠在双屿的那条海船并不算大,用时人的衡量标准来说,尽管不是小舢板,可不到八百石的载重量,运送一般的货物自然力有不逮,可绸缎又不是粮食,重量轻,价值却高。
这些新花样的绸缎才刚出来,如果不是走水路,而是从陆路运送到澳门,路上的损耗再加上运费,如果是他们在澳门向那些来交易的商户收,绝对会比原产地的售价高昂很多!
“这位公子,我们要最鲜艳的颜色,最好是大红大紫,又或者宝蓝色,这样我们回到国内才好卖。”
见汪孚林想都不想就点了点头,年纪较大的弗朗西斯科想到中国人对银子很看重,而银币在葡萄牙乃至于欧洲的价值却要低一些,因此打着结交的念头,他在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就痛快地给了一个很高的价格:“如果是红色和紫色,我愿意出价二十两一匹,如果是蓝色,则是十八两一匹,青色的我们那边不好卖,十二两,尽量少些。只要不超过八百匹,有多少我收多少。只不过我们这次出来。只带了一批金银锭,恐怕不够支付这一批价值高昂的绸缎。”
他一面说,一面偷偷瞥了张泰徵一眼。见其微微挑眉,他就放弃了从人家那里借钱的念想,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了起来。然而,从澳门走海路到双屿,然后再抵达普陀山,这一程海路非同小可,他总不可能提出让汪孚林跟着自己去澳门取钱。人家也绝对不会答应。在想了又想之后,他便干脆实话实说道:“公子。我们带来了总共三百两金子,四百两银子,此外还有一大批来自锡兰的红蓝宝石,以及香料。能否用这个抵偿绸缎的货值?”
张泰徵对于佛郎机人的印象,就停留在他们的坚船利炮,以及金发碧眼的国人身上,但汪孚林可不一样,他知道,在如今这个年代,作为欧洲小国的葡萄牙、西班牙,甚至荷兰,全都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侵略性。尤其是葡萄牙,以区区二百万人口,统治了比自身庞大十几倍的殖民地。比如锡兰。也就是生产宝石的斯里兰卡,现在已经落到葡萄牙人手中了。而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十六世纪末到十七世纪初,葡萄牙似乎因为王位问题,被西班牙吞并了!
好像斯里兰卡和巴西之类的地方就因此被荷兰给抢了?至于具体年份问题……他又不是百科全书,那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对于用香料和红蓝宝石抵偿货值这一建议,汪孚林并没有任何意见。但他同时提出,自己会带一个鉴定货值的朝奉过来。两个佛郎机商人自然表示认可,当听说汪孚林雷厉风行,明天早上就会返回安排货物,他们那高兴劲就别提了。他们满世界漂泊了这么久,和各国人都打过交道,要数中国人做生意最守信用,从不拖沓,没想到连面前这个显然未成年的少年都是如此。他们唯一担心的就是,年纪太小的汪孚林是否有这个权限。
当汪孚林半夜三更返回,竟然说明早要立刻经定海回宁波府采买一批绸缎,年纪大早早睡下叶老太太暂且不提,一直等着他的苏夫人和叶明月小北以及叶小胖全都大吃一惊。等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上午也见过那两个佛郎机人的小北就忍不住嘀咕道:“真是,走哪都想到赚钱,你钻钱眼里去了!”
“这些料子又不是织金销金,我当初买的时候,不过五六两一匹,但一转手就是几倍的利,不钻钱眼里怎么办?谁让我爹欠人七千两的债务?”
汪孚林既然这么说,苏夫人笑着叫了一个仆妇进来,随即代叶老太太写了帖子,这才交给汪孚林说:“这样吧,你要的东西多,为了避免引人注意,又或者被人问东问西的,用叶家的名义去收。我回头再挑几个宁波本地的随从陪你回去,这样应该会更顺利。”
小北倒是想跟去,可想到来回水路这一番折腾,她顿时蔫了。叶明月则在沉吟好一会之后,最终开口说道:“娘,让明兆陪着一块去吧!”
叶小胖虽说对普陀山挺好奇的,可进庙烧香拜佛,再看到四处都是虔诚香客,他也有些烦了,这会儿听到姐姐的建议后,他立刻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答应。汪孚林当然不吝带上这么个小向导,征得苏夫人同意之后,少不得谢了又谢。
于是,等到第二天一早,叶老太太起床之后,准备去另外三座大寺上香拜佛的时候,就发现孙子叶小胖也跟着汪孚林一块不见了。苏夫人当然只是说,汪孚林得到人紧急传信,需要回宁波采办一批绸缎,她就让叶小胖陪着去了,至于和佛郎机人交易什么的则暂且不提。虽说觉得奇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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