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邬琏也夸赞他教女有方,女儿急公好义的份上,他也就只好作罢了。此时此刻,他便瞪着史元春道:“就算那边有你和你妹妹出资的股份,也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去占便宜,说出去成了什么?”
偏偏在这个时候,张泰徵又插嘴道:“姑父这是哪里话,既然是两位表妹凑的银子给人翻修房子,添置东西,便是东主之一,哪里是占便宜?听说最近楼外楼的生意兴隆,日进斗金,接下来按照账目,只怕还要送红利银子给两位表妹。说起来,我这次去普陀山,正好又遇到那个汪孚林,他说是秀才,可赚钱实在是一把好手,竟然从两个佛郎机人身上硬生生刮下一层皮来,也难怪楼外楼的生意如此红火。”
带佛郎机人上普陀山的事既然没被人抓到现行,汪孚林又拿了最大的好处,别人面前不好说,但姑父和姑母面前,张泰徵思来想去,却最终拿了出来说。原因很简单,他实在不希望已经当到两浙盐运使,前途可能不错的姑父放任两个表妹和汪家人往来太频繁。别看汪孚林和叶家两位千金走得很近,看上去极可能联姻,但万一汪孚林得陇望蜀,看上了官阶更高的史桂芳,打算成为史家的乘龙快婿呢?
虽说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但也不能让汪孚林太得意了。
于是,他把带人上岛推到了同伴身上,着重点出了汪孚林如何从塞巴斯蒂安和弗朗西斯科那两个佛郎机人身上大赚了一票。等话说完,他果然就只见史桂芳眉头紧皱,而张氏则是惊叹不已,反而是史鉴春两眼直冒小星星,若不是史元春一个劲给她打眼色,怕是她立刻就想赞叹汪孚林的厉害。
“不务正业!”
史桂芳迸出了这四个字,继而就看着史元春和史鉴春说:“日后少和汪家人往来。”
史鉴春还小,史元春却品出了表哥这番话的弦外之音,原本对这位母亲口中样样都好表哥的几分钦敬,顿时化作了不满。她按住了有些躁动的妹妹,不慌不忙地说道:“爹说的是,不过我和妹妹也只是最初表哥带我们游西湖的时候,碰到过汪小官人一次,后来几次都是和叶家小姐她们一块,倒是听说过汪小官人十四岁便中了秀才,岁考又在一等,读书也是有成的,相处下来,更觉得他两个妹妹都是天真烂漫的性子。”
她一面说,一面斜睨了张泰徵一眼,继而似笑非笑地说:“就是汪小官人太会算计人了些,在徽州府就闹得鸡犬不宁,到了杭州之后也让不少人倒了霉,不过听说邬部院对其观感不错,前前后后见了他两回,要说咱们浙江那些大才子都未曾有过这样的面子,他还真是运气。”
史元春这话又有贬,又有褒,缠枪夹棒,张泰徵听着心情大为郁闷,暗自恼火当初就不该带她们姊妹出去。而张氏见侄儿不高兴,正想打岔过去,却不防史桂芳重重咳嗽了一声。可这时候,史鉴春却又低声嘀咕了起来。
“以后就是想来往也没得来往,他们就要回徽州去了,人家又不是杭州人,不可能一天到晚窝在这,之前在杭州没呆几天就跑去宁波了。”
史桂芳没想到两个女儿一搭一档,竟是如此说话,顿时吹胡子瞪眼。可没等他说出更重的话来,史元春便笑道:“好了,爹,我和妹妹都知道了。今天就算是给他们饯行过了,下次人家到杭州来,还不知道您是否在任上,说不定咱们也不在这了。现在该给表哥饯行了吧,一直说那位汪小官人有什么意思?”
被史元春这样一打岔,史桂芳也就撂下了刚刚那点郁闷。只不过,这一顿饯行的家宴,张泰徵吃得绝对谈不上舒服,史桂芳太会说教,张氏太殷勤,两个表妹又老是拿某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他,反正绝不是钦慕,他只觉得如坐针毡,到最后干脆装成不胜酒力,被下人搀扶了回房。直到离开那一家人的视线,他才总算松了一口大气,暗自后悔今天在两个表妹面前说话说得太过头。
他这次到杭州的日子长了,为了进出方便,就没有一直住在两浙盐运使衙门,而是搬了出去。这会儿回到自己临时的居处,立刻就有精干家人过来,将明日湖墅地区还有另外一家镖局要开张的消息说了。这本来绝对不算是够格禀告给张泰徵的消息,可之前他吩咐过如若事情和汪孚林有关,事无巨细都要禀报,此刻听了之后顿时精神大振。
“这样,我明日照旧启程,你去接洽一下那边,以我蒲州张氏的名义入股,出两千银子,一半的股份!”
总不能每每让汪孚林一个人风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