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梁镇徽州米业行会的总仓中,几乎一直都满满当当囤积着粮食。但从动态来看,米价高的时候,这里会有络绎不绝的粮船开往杭州,甚至再从杭州运往苏州,而米价低的时候,又有大批粮船从反方向行驶过来,将这里填得满满当当。据说那些原本都只是小打小闹的坐商们,一进一出都获得了很高的收益,而在最近这些天里,还有另外一种传言同样很有市场。
歙县令叶钧耀叶县尊,也在通过歙县预备仓搞这样一进一出的把戏,得益颇丰。原本空空如也的歙县预备仓在这位县尊上任将近两年之后,已经囤粮超过七千石,尽管这远远不到明初的衡量标准,但放在现如今,却是一个非常了不得的成就。须知湖广这样的产粮大省,去年碰到天灾之后,一样曾经闹过粮荒,归根结底,一来是地方官和粮商勾结倒卖粮食,二来就是仓库粮食不够。
也正因为如此,根据各式各样有鼻子有眼的流言,歙县叶县尊自己豪富不说,而且掌管了一笔比寻常县衙公费更大的活络钱。一传十十传百,最初的几百两成了几千两,几千两又成了几万两,更有甚者说是歙县衙门埋着几万两黄金,全都是叶县尊抄徽商的家抄出来的。这样匪夷所思的离谱传闻大多是不少从外头回来的徽商传,本地人却大多嗤之以鼻。
尽管之前一怒之下,拉着叶明月和许薇一块退出了衣香社,但小北对于汪孚林那个什么八卦社的名字嗤之以鼻——因此,在某几位当了和事老的千金说和之后。她偶尔还是会和叶明月一块去坐坐。她从来都不在乎那些异样的目光,因此所谓叶家庶女这个名头,愣是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困扰。可这会儿她和叶明月出了府城一座豪宅上车之后,却是又气又恼,最后忍不住用拳头敲车壁。
“太夸张了。她们怎么能这么说爹爹,那些乱七八糟的分明是别有用心的传言!还几万两金子呢,为了贴补爹做官,祖母倒是拿出了两百两金子!”
见小北这么气愤,叶明月没说话,心里却也忍不住寻思这奇怪的流言从何而起。新任徽州知府姚辉祖上任之初。和段朝宗一样,采用的是无为而治的方针,并没有过多插手下头事务,父亲对那位姚府尊也颇为恭敬,理应不是府衙那边故意放风给父亲抹黑。至于那些乡宦。自从汪尚宁折戟之后,大多就老实了,这一年多来也相安无事。至于县衙的属官属吏,基本上都被父亲收拾得服服帖帖,那么,会是什么样的敌人和父亲过不去?
她正想着,突然只觉得耳朵旁边传来了小北低声的嘟囔:“不会是汪孚林那家伙捣鬼吧?他回来也有一个月了,跟着柯先生和方先生读书倒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倒有功夫和三班六房的几个人神神鬼鬼的,每次来见爹也是关起门来密议,最近又没什么大事。用得着这样干,要不要我去偷听看看?”
叶明月冷不丁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怎么就尽往父亲可能存在的敌人身上想了?就没想到,这事情说不定是汪孚林给父亲设计的!
她忍不住亲昵地捏了捏小北的鼻子,继而容光焕发地说:“你这个机灵鬼,说不定被你一语中的了!”
小北顿时瞪大了眼睛。被她说中?爹和汪孚林这得要是想什么,才会放出这种该死的要命流言来?
当马车在官廨大门口一停。小北却不忙着进去,直接对车夫吩咐道:“去对门问问。汪孚林在不在家?如果在我和姐姐有事见他。”
如果不在家,十有*就在县衙里头!
然而。这一次小北猜错了,汪孚林是不在家,但也不在县衙。她就算有心兴师问罪,可人都找不到,也只能拉了叶明月去向苏夫人套话。可别说她了,就连叶明月在母亲面前也素来占不到半点上风,一来二去,她们什么线索都没问出来不算,今天去衣香社被人东拉西扯问了一通那所谓几万两金子的公案,也被苏夫人给问了出来。
见苏夫人眉头紧锁,叶明月忍不住低声问道:“娘,这传闻会不会太过头了?”
“有道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哪怕没有如今的以讹传讹,之前老爷号称节省县廨公费,从而减征夏税丝绢两千两,就这一点,外头早就有所传闻为了。与其等到意想不到的时候,让这么一件事爆发,还不如自己控制一下这件事的爆发时间。更何况,孚林和老爷似乎别有打算。”
说到这里,苏夫人见小北气鼓鼓的,叶明月则一脸的若有所思,她就笑道:“所以,你们问我,我却是真的一无所知。倒是有一条,你们近来少出门。”
叶明月顿时悚然而惊:“娘,难道是某些穷凶极恶的匪徒被这种消息给吸引到徽州来了?”
“也许。”苏夫人挑了挑眉,面无表情地说道,“总之,除却对面的汪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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