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扭头,露出温和的笑,向华成逸微微招手,“小逸,过来,让妈妈再看看你。”
一双粗糙的手抚在他的面庞,很温暖,就像小时候被妈妈抱在怀中一般,微微闭上眼睛,这一刻如此的幸福。
“小逸,妈妈送你一件礼物,你将左手伸出来。”母亲的声音依旧如往常般温和。
华成逸顺从的伸出手,母亲由梳妆台抽屉中取出一只盒子,打开来,里面全是十几厘米长的丝线,这都是一些线头,只有黑白两种颜色的丝线。
华成逸不解的看着母亲,却听母亲说道,“这是妈妈为小逸讨的百家线,黑线为骨,白线为肌,为我儿拴住宿命里的福寿禄。”
母亲一边说着,一边将这些丝线编织成绳结,然后给华成逸系在左手腕上,打上了一个漂亮的花朵形状结扣,“端午之后的第一场雨,将它取下由院中排水沟放出去,为我儿将所有灾难都带走……”
“妈……”华成逸哽咽起来。
站在房门外看着面前的这对母子,路小南忽然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似乎在记忆的某一处曾有这么一副相似的画面。那是在一个很大很空旷的院落里,一个神情憔悴的贵妇轻声诉说着,“黑线为骨,白线为肌,为我儿拴住宿命里的福寿禄……”她将编织成绳结的丝线系在一个十岁少年的手腕上,带着无限眷恋的神情,“端午之后的第一场雨,将它取下由院中排水沟放出去,为我儿将所有灾难都带走……”
两个母亲的神情是那样的相似,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样,两张脸在他的眼前渐渐重合起来,最终只剩下面前的那个舔犊情深的母亲。
路小南的眼角有泪水潸然滑落,没来由的就是想流泪。
或许这又是那个曲竟的记忆吧,只是每一次的记忆为何都是如此真实,仿佛在自己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烙印,真的就是自己经历过一般。
那一次,就是曲竟八岁那年,母子带着八名护卫由外祖家回归,一路上少年曲竟有了悠韵这个同龄的玩伴,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还将自己所有的玩具和那个梳洗打扮后出落的很像个小公主的女孩分享,只是那个女孩脸上虽然有了欢颜,但眼睛深处总有种难以言明的忧郁时而隐现,这让曲竟的母亲又怜又惜,同时心中暗暗有了些许担忧。
这一日,他们的马车行到一处山坳,这里距离他们家族的封地开阳城不足百里,但就在这里,他们遭遇到了一股不知有何处而来的匈奴骑兵,八名护卫拼死保护着马车,虽然都是武功高手,杀死了数十名敌人,但最终还是被数倍的敌人围攻,一个个被斩杀砍掉了头颅。
当最后一名护卫的鲜血渐到马车之上,当车夫被一箭射穿咽喉,当四名仆妇也倒在血泊之中时,他们所面对的是无尽的绝望。
曲竟看到那名脸上带着刀疤的头目狂笑着走来,看到他挥舞马刀斩向自己之时,他拔出了自己自小便带在身上的幽冥剑,挺起胸膛与之对战。他虽出自名门自小习武,也练习有术法,但他的年纪太幼,又哪里是那个成日在厮杀刀头舔血中生存下来的刀疤脸的对手,仅仅一招幽冥剑便脱手而飞,刀疤脸狞笑着砍向他的头颅,这时是母亲挡在了他幼小的身前。
刀疤脸忽然愣住了,盯着贵妇,眼中全然都是惊艳之色。
最终母亲主动随他们而去,只留下曲竟和悠韵追着马蹄踏飞的烟尘许久……
一年后,母亲被救回开阳城,可此时的母亲却病了,身体日渐虚弱,任何药石都无法挽回她的性命,数月后带着对儿子深深的爱恋离世……
路小南只是盯着面前的华成逸母子,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也不知道母亲讨百家线给孩子系在手腕是不是沂州城的风俗,但在那个记忆中的开阳城,也就是如今的沂州城,那时是每个母亲都会做的事,那是母爱的体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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