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教习一位舞伎跳折腰舞。
“折腰舞,要的是腰肢柔软。你的腰虽能下至后脚却少了柔态,这样跳出来的舞姿僵硬,哪里能称的上长袖善舞呢?”潘妍道。
那舞伎收了水袖:“潘领事,您前日里跳的白纻舞那才是长袖善舞,那舞失传已久,您何不教我们白纻舞?”
“所谓一口吃不成胖子,舞艺也并非一日可练成。若是简单的翘袖折腰舞你们都练不好,还练什么白纻舞?”潘妍笑意缓缓,却格外严肃。
她抬了水袖,作势道:“你们且看好,下腰之时需单手上举,掌心冲日将袖子托起。”潘妍手上动作未停,就势折腰:“下腰的时候要尽显柔态,妩\媚多姿。”
几个舞伎跟着学了一下,顿觉难做。
一个黄衫舞伎讪笑道:“领事,这折腰舞看起来可比白纻舞难得多,娉婷袅娜、柳娇花媚,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到位。您教习我们排练万国之舞,其实不必那么多复杂的动作。万国之舞要的是气势,气势到了,动作简单点也无妨的。”
潘妍笑道:“靳女史,你说的也很有道理,但我这人就是执拗得很,若是有什么事不能做得完美无缺,那我便会夜不能寐。”
其余舞伎皆闻此言,顿时噤声,纷纷练舞去了。
靳蓉默然,竟暗暗嗤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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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雨这日过了晌午,便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前有条长廊,这长廊曲曲折折的,一眼看不到底。偶有从长廊经过的婢子小跑过来,见了她便低头立在一边,待她过去后,才又匆匆离去。
杏芙跟着她独自走在这长廊里,耳畔有风声有鸟鸣。夏日就要过去,天气晴好,倒是好时节。
穆清雨转过一个弯,便见潘妍立在前面不远处,亭亭玉立,正定定瞧着她。
她今日着了一袭水红长裙,像一朵静妙的杜鹃花儿。朦胧薄雾般的淡金色披帛拽地,束腰的云纹丝绦随着风儿轻盈舞动,有些出尘的味道。
穆清雨这日防夜防,没成想出来串了个门儿便自个儿主动送上门了!
潘妍面容柔润,淡笑着向她行礼道:“见过皇后娘娘。”
她笑了笑:“有些日子未见潘领事,万国之舞排的可还好?”
潘妍笑道:“舞艺不难,难得是如何与舞伎们处关系。所谓抃风舞润,若是意气相合之人在一块儿定是好上加好,做事情也能事半功倍。皇后娘娘,您说呢?”
穆清雨思忖道:“正如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若是不能意气相合,恐怕还是不要勉强的好。人活在世,若是不得开心的过每一日,岂不误了这并不久长的岁月?”
潘妍垂眸:“娘娘说的在理,只是不知臣女可算与娘娘意气相合之人?”
她暗暗叹口气,她与这潘姑娘打了半天哑谜,这姑娘到底还是委婉的问出了这句话。初次见面时,这姑娘似小家碧玉、唯唯诺诺、对她暗送秋波。现在看来,倒像个敞亮人儿。
看来她与潘妍的事儿,还是说清了的好。
她笑道:“是否意气相合,还要看处不处得来。不如这样,潘领事自明日起,便来凤台宫教本宫白纻舞,本宫有心交你这个朋友,不知你是否愿意?”
潘妍抬眸,双目璀璨若坠入了星子:“娘娘肯如此提拔臣女,是臣女的荣幸。”
潘妍离去后,杏芙望着潘妍的背影探究道:“娘娘,这不对啊!奴婢怎么觉得这潘姑娘瞅您就像瞅情郎一样呢?”
穆清雨咳了一下,举手轻抚廊间一朵海棠道:“何出此言?”
杏芙眨眨眼:“难道不是么?她那神情,简直跟戏台子里的青衣一样,含情脉脉,欲说还休。”
穆清雨拍拍她的肩道:“本宫觉得,她只是在这深宫深受排挤,有些不知如何自处罢了。”她又咳了一下:“所以说,你还是少看些戏,戏里面都是骗人的,做不得数的。”
杏芙点点头:“您说的也是,但这潘领事可是来与您抢皇上的,娘娘可得防一防。”
穆清雨抬手弹了她脑瓜崩儿:“你就别瞎想了,我们快采些玫瑰回去,晚上本宫露一手,试着给你们做玫瑰酥吃。”
杏芙嘿嘿笑:“皇上真是好福气,能吃到娘娘亲手做的玫瑰酥。”
穆清雨:“……”
廊内秋海棠花开似锦,草木无情。竟是不知谁家少女徒幽姿,静待她含苞吐蕊花下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