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密县县衙后院。
此时不过刚入戌时,天还没黑完,但院里已经是静悄悄的一片。往日喧闹的宅院如今静得仿佛坟冢一般,下人们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后院的书房里,没有点灯,邓先就这么静悄悄的坐着,一言不发,望着角落里出神。他是中治七年,也就是红巾乱起的那一年举的孝廉,当时的陆旭刚刚入主北海一年,看中邓先清俊而稳重,遂引为腹心,邓先也视自己为陆旭之爪牙。到了新平元年,也就是三年前,陆旭将邓先保举为下密长,邓先自此便暗暗发誓,此生当不负陆旭。
然而七日前陆旭差人来告知将举旗谋反,命他跟随一起改弦易帜;他虽然惊得心胆俱裂,但在忠义为先的思想下还是听从了陆旭的安排,召集县中文武和主要乡绅议事,当众宣布了自己将追随陆旭举旗的决定,让众人自行站队,不过站错队的结果直接就是利刃加身!结果大部分人摄于淫威选择了屈服,但仍有少部分人誓死不愿从贼。他至今记得当时县中大族谌家家主临死前望向自己的眼神,没有恐惧没有乞求,剩下的只有满满的讥讽,以及……同情!是的,就是同情!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样的谋反与闹剧无异,邓先心中同样充满了疑惑与忧虑,但陆旭对自己恩重如山,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便是如此吧!不过即便如此,邓先还是想在死之前跟陆旭说一句:“陆公,这次你真的错了!”
从易帜以来,邓先觉得自己性情大变,变得暴躁易怒,变得嗜血残暴。数日来他已经杀死了府中两个无意中冒犯了他的家仆,责罚者更是不计其数,导致从那以后家里人都绕着他走,只要邓先出现的地方形同鬼蜮。“或许这边是所谓的孤家寡人吧!”邓先自嘲的想到。
“报……”一声拖长了的声音传来,打破了院内的宁静。邓先腾地起身,一把拉开书房门,就见一名斥候打扮的士卒疾奔而来,扑倒在邓先面前:“报邓将军,前方探马传来消息,夏军北海王率东部七县共六千人马,今夜已至胶水东岸,预计明日午时前抵达下密城下!”
邓先闻言反倒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该来的终于来了。按常理发生了谋逆这么大的事,朝廷必然会第一时间出兵平叛,下密作为陆旭联邦中最靠东的县城,必然会成为东侧来敌的第一个进攻对象。然而足足七日过去,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堂堂朝廷竟然连两侧夹攻的战略的眼光都没有?因此这几日来邓先日日苦等,广派斥候打探,那种山雨欲来却又迟迟不至的压力让他几乎喘不上气来。这就像头上悬了一把巨剑,看着它落下总可以设法抵挡或者躲避,但如果它迟迟不落下来,那种压力才最让人崩溃!
如今终于得了确切消息,邓先连日来的焦虑在这一刻终于得到释放。那就战吧!就让这一切在这里做个了断!邓先大踏步而出,大声吼道:“召集众将,升帐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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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中,赵旻带领的队伍终于乱哄哄地赶到了下密城下。赵旻吩咐众军按照自己的所属,在下密城南三里处下营,即墨军加上七县联军,扎成八个大小不一的连营,将整个城南围得水泄不通。而赵旻自己则带着孟侯和赵云并数十亲卫,策马来到下密城下观察敌情。
下密城墙高约三丈,长宽不过两里,由于平原少石,采用的是夯土夹杂海边的卵石砌筑而成,属于比较典型的临海城市城墙。下密城只有南北两道城门,北面向海,因此只要堵住南门便相当于堵住了下密军出逃的方向。赵旻举起千里眼往城楼上观望,但见城上旌旗招展,粗略一数,面向自己的这一面城墙上便有数百兵丁,虽然看不清面貌,但兵刃反射的寒光还是灼人耳目。
赵旻将千里眼递给身边的孟侯,道:“看来下密已经做好死守的准备,先生如何看?”
孟侯细细看了片刻,放下千里眼道:“从城上守军数量、兵甲的准备情况来看,敌军已做好战斗准备,攻其不备的想法切不可行。虽然我军在下密只是佯攻,但至少要拖住对方让敌军不敢轻易出城,侯建议每日派出小股部队攻城,不求有功,但求能骚扰敌方,使其日日不得安宁即可。”
赵旻点头道:“我方连日行军,虽然即墨军无甚大碍,但其余诸县兵士却早已疲惫不堪。依我之见,今日便暂歇一日,明日派小股部队轮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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