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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同宗云飞是否熟悉?”
碧舒点点头,“婢子同云飞从小一同长大,情同兄妹。”
秦默勾了勾唇,唇角有一缕嘲讽的笑意闪过,“情同兄妹?宗云飞怕不是这么想的吧?”
碧舒气息沉了沉,清澈的眸子看向秦默,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柔和,“婢子不大明白寺卿这话是何意?”
秦默直直凝望着她,眸光比碧舒的还要清澈无害,可碧舒却被他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总觉得他这双眸子太过幽深,仿佛能穿过人的躯壳,直直望向人最深处的内心世界。
她有些慌乱地垂了眉眼,听得秦默一如既往浅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当日睿王欲将你献与主上却被拒绝。可我听说,你原本与宗云飞有婚约。被主上拒绝了之后,宗云飞立刻向睿王对质,睿王最后同意回北魏后就立马为你们准备婚礼。”
这话就是一颗重磅石子,蓦地投入原本还算平静的湖面,激起巨大的水花。
只因当时寿宴上人声鼎沸,嘈杂纷纷,除了当事人和坐得近的几人,没有人注意到还发生了这一幕。如今被秦默蓦地揭露出来,人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碧舒的注意力,却被秦默话中的“献与主上”四字所吸引。这四个字,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在她胸口处慢慢地划着,心口一阵生疼,却流不出血来,只有那疼痛如剜心刻骨一般,提醒着她内心最不想接受的事实。
她只是个仆从。
是的,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婢,普通到近乎卑贱,卑贱到连自己的命运也无法掌握。所以主子想把她送给谁就送给谁,一开始是宗云飞,后来又是安帝,她连拒绝的权利也没有。哪怕……哪怕……他明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谁。
那日在宫宴上,她满心欢喜地出来,表现得端庄得体,只为了让他能多看自己一眼。不想等来的,却是他冷冰冰的一句话,“不如我将碧舒献与陛下,也算是聊表心意了……”
仿佛,她只是一件商品,可以随意转手,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甚至,为了不让他失望,自己面上连一丝讶异的神色也不能露出。
碧舒袖中拳头紧握,神情恍惚想着心事,一时间忘了回话。
秦默看出碧舒心不在焉的模样,淡淡又问了句,“碧舒,我说的是否属实?”
碧舒这才回了神,仰头看了秦默一眼,点点头,“秦寺卿查到的事情自然不会有错。只是婢子对云飞当真只有兄妹之情而无男女之意。婢子原本想着回了北魏再向殿下坦明心迹,只是没想到……”说到这里,她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又低垂着头。
过会,她又呐呐补充了一句道,“因为……因为婢子心里已经有心上人了,所以无论如何也不会嫁给云飞的。”
碧舒说这话时,长长睫毛慌乱地抖动着,双颊处也飞上醉人的红霞,愈发显得她的面容艳若三春桃李。
只是她没有说出自己的心上人是谁,攥着衣角怯怯站在一旁,神情有些惶恐,大大的眼眸中蓄着将坠未坠的泪滴朝上首看了一眼,很快又受惊般地低了头。
秦默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出声。尔后转向一侧沉思着不曾开口的宇文渊问道,“睿王为何要在两人有婚约的情况下还要将碧舒献给主上?”
宇文渊黑着脸道,“碧舒虽是我女婢,却也是从小我看着长大的,我待她之情分自然与他人不同。”他轻瞟一眼安帝,“碧舒性情柔美,长相秀丽,本想献给主上聊表心意,也算是给碧舒找了个好的归宿,只可惜……”
他顿了顿,提了些声调道,“至于秦寺卿所说的碧舒和云飞的婚约,只是很小的时候一句戏言,我早也忘记,却没想到云飞一直记在心里。主上拒绝之后,云飞一脸郁色的来找我,我这才隐约记起两人年少时的戏言。云飞和碧舒二人本就是青梅竹马,又都是我身边的得力干将,嫁给云飞,碧舒应该也会幸福的,云飞又对其情根深种,我自然乐见两人在一起。只是没想到……最后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模样。”
公仪音微眯了眼眸,状似不经意地打量了宇文渊一眼。
他面上的神色真挚而诚恳,仿佛真的在为碧舒考虑一般。而碧舒的眸中,此时却正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公仪音突然想起昨日问碧舒,碧舒说他和宗云飞只有兄妹之情时宇文渊眉宇间闪过的异色。他果然隐瞒了这一出没有说!
真真是个伪君子。
说什么为碧舒打算,为碧舒考虑。依她看,分明就是父皇拒绝纳碧舒入后宫之后,碧舒失了价值,而宇文渊又很清楚碧舒对自己的心意,怕留她在身边终究是个隐患,正好此时宗云飞提起幼时的婚约,权衡利弊之下索性成全了宗云飞的请求。如此一来,既能落得个好名声,还能除掉不必要的麻烦。
若没有宗云飞遇害一事,宇文渊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公仪音在心中对他颇有些嗤之以鼻,不屑地撇了撇嘴。不想她的神情正好落入宇文渊的眼中,让宇文渊不由蹙了眉头,拿眼望过来道,“重华帝姬对我说的话,有什么意见么?”
他不问还好,一问公仪音的火气就“蹭蹭”往上冒了,看着宇文渊轻笑一声,“我只是有些好奇,当初我们在问碧舒有关情况时,她说自己同宗云飞情同兄妹。可睿王明明知道宗云飞对碧舒有意,还同意了回北魏为两人主持大婚,为何当时不说出来?”她虽然笑着在说话,那清浅的笑意却不达眼底,看着宇文渊的眼神中有一丝犀利的锋芒闪烁。
宇文渊神色一僵。
当时他的确存了私心。宗云飞既已死,他和碧舒的婚约就只能作废,若此时再将碧舒牵扯进来,难免会让人怀疑到她身上。可碧舒对他来说,还是一颗好棋子。他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下意识想保住她,当时便没有将实情说出来。
只是此时公仪音蓦地说出来,难免让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想了想,才僵硬着笑容道,“当时以为这事与云飞中毒一案并无关联,又见碧舒颇为伤心,实在不想再刺激她,所以便没有说出来。”他转了目光看秦默一眼,“若因此造成了秦寺卿办案时的不便,还请寺卿担待。”
秦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无妨。只是……睿王还有什么隐瞒于我们的事情,也请一并说出来吧。”
宇文渊神色难看得如同厅外乌云密布的天气,他沉着声音说了声,“没有了。”尔后垂了头不再说话,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秦默瞟一眼垂着头的碧舒,又看回宇文渊接着道,“睿王,宗云飞求娶之时,是否还有其他人在场?”
宇文渊点点头,“他就是在宫宴上提出的请求,周围离得近的人应该都知道了。”说到这里,他狐疑地看向秦默,“不过这些……与云飞被害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就是宗云飞被害的直接原因。”秦默的语气没有半点起伏,说出来的话却让场中众人蓦然一惊,纷纷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秦寺卿这话……这话是何意?”宇文渊的眉头拧成了一个解,眸色深沉满是不解地看着秦默。
“睿王同意将碧舒嫁给宗云飞,可在这北魏使团中,还有一人,亦对碧舒用情颇深。”他用凉薄的语气将调查到的事实娓娓道来。
众人听得这话皆是诧异。公仪音淡淡目光扫去,看见唯独那人眼中闪烁着闪躲的光芒。
宇文渊心中却是一突,隐隐浮起一个猜想。
秦默眸光淡扫,“此人心悦碧舒,却被宗云飞捷足先登,心中自然忿忿。我曾问私下问过国宾邸中伺候的仆从,大家都说云飞对碧舒的情意几乎是写在脸上的,还时不时拿婚约出来说事,想必给此人造成了很大的刺激。使团中的其他人都知道这事,不知道的,大概只有睿王而已了。”
不管宇文渊所说的他不记得碧舒和宗云飞婚约一事是真是假,秦默都不能让他难堪,所以才加了最后一句话。
“这人早就对宗云飞生了嫉恨之情,寿宴上睿王答应回北魏替宗云飞和碧舒操办婚礼,就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宇文渊面上神情一片冷冽,冷冷开口道,“凶手……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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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整了几天,终于恢复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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