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帮你打一条围巾,冬天了会很冷。”她说。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心中五味陈杂,有一根弦在剧烈地颤动,差点就落下泪来。我将手交握着,紧紧堵在嘴边,不让自己发出懦弱的哽咽。
我抓住她的手,她没有挣扎,只是转过头来看我,我试图从那深黑的眼眸看出什么,可那里埋葬了一切情感,只有一片死寂和沉默。
“为什么哭呢?阿川。”
“我没哭。”我说。
“我还差一点就打完了。”她认真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我紧紧抓住她的手,好一阵才放开,对她露出笑容,“我爱你,阿江。”
“我知道。”她说完,便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行李箱提到集装箱旁,开始装填弹药。那些寂静、黑暗和诡异所带来的恐惧渐渐消失了,我不时看一眼坐在床边的真江,有一种温馨的感觉弥漫在四周。
我将灰石分成两份,自己拿了三十颗,将剩余的四十颗连同袋子一起放进真江的手中。真江从那个虚幻的世界中醒过来,缓缓将袋子打开,然后像变魔术般,从身上掏出另一个袋子,把两个袋子里的东西都倒在床上。
全都是灰石,数量差不多有三百颗,而且并非全都是最低等级的灰石。我惊讶极了。
“我在基地里找到的。”她说。
我这才记起,在基地里,战斗停歇的空档,富江独自去了其它通道。
真江如同在沙滩上找贝壳的孩子一般,拿起一颗,没看上就扔下,看上的就放到自己身边,如此这般,仔细地筛选,将自己喜欢的灰石垒成奇形怪状的样子。我将她不要的收拢起来,放回袋子里,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将最后一颗灰石放进自己的口袋,我以为那是她想要的,但她却将袋子递过来。
“阿川。”
“给我的?”
她点点头。
“你不喜欢?”
“喜欢,所以给你。”她说。
我顿时如梗在喉,她的心意如此诚挚纯洁,也许她的表现方式有时是残酷而激烈的,但那并非是出于恶意。我不禁对之前面对她时产生的恐惧感到羞愧,幸好在我的心中,始终有一股力量支持着我,让我去理解她,否则必定懊悔不已。
真江是重度精神病患者,这是她最本质的人格。在接触了真实后,尤其她那些激烈的行为,事后仍让我心有余悸,对如何与她相处犹豫不决。
不过,如今我下定了决心。无论她今后还会做出何种伤害我的行为,都不要去责怪她,因为伤害我并非她的本意。我必须理解一点,我不仅是她的男朋友,而且是她今后唯一的亲人。
我接过装满灰石的袋子,慎重地塞进口袋中。要在未来可预见的危险中生存下去,这些灰石才是最重要的物资,只有使用这些灰石,才能让自己的根基变得越来强大。
才能是身体某种能力的极限,并不能超越身躯所能承受的极限,但反过来说,躯体越是强大,才能也会随之变强。
超能力虽然是超出常识的力量,但晋升c级后,我已经渐渐察觉到,它的动力来源于魔纹。吸收灰石后,灰石能量一部分用来强化身体,一部分则保存在魔纹中,使用超能力时,存储在魔纹中的力量就会被用掉。
超能力和魔纹一样,都并非属于人类本身的东西。虽然这中想法令人不安,可是面对今后愈加动荡的局面,我们没有其它的选择。
真江将另一个的灰石袋子收回身上,没有继续做打围巾的幻觉,反而抱着腿缩进床角,咬着自己的拇指指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显得忧郁而阴沉。
我习惯性摸了摸左眼,虽然新的眼球没有任何排斥反应,使用起来也和以前没什么差别,但是偶尔会升起若有若无的违和感。
“阿江,你的超能力是什么?”我再一次问道。她能移植眼球,但那应该只是超能力作用的部分表征。
她没有回答,表情有些恍惚。我又唤了她几声,她全然没听到般。我不知道她的精神病症状有多少种,究竟严重到何种地步,唯一知道的只有人格分裂这一项。我在脑海中努力挖掘关于人格分裂的记忆,自从得知富江和左江都是分人格后,我私下里查找过相关的资料。
人格分裂也叫做解离症,据说每个人格有其个别的姓名,记忆,特质及行为方式。这点在左江和富江身上一表无疑。
通常状况下,原来的人格并不知晓另一个人格的存在,而新出现的人格则对原来的人格有相当的了解。然而真江体内的人格记忆似乎是共享的,而且人格之间对彼此十分了解。
人格分裂症患者明显的特征大致有六种:
意识恍惚及意识朦胧状态。
感知迟钝、运动减少,呆滞。
情感淡漠、心境抑郁。
睡眠障碍、类似痴呆样表现。
植物神经系统症状:心悸、多汗、潮红。
有轻度的自残厌世现象,貌似以一种很成熟的心态看待事物,其实什么也不知道。
这些征兆有一部分并没有表现出来,但有一部分则变得十分强烈。
我不明白,为什么真江会在这个时候取代富江。在这种不断变动的状态下,她能够应对接下来的战事吗?虽然左江说过,真江和富江是战斗力最强的两个人格,但是我此时只觉得担忧。要不要让她留下来比较好呢?
就在这时,真江忽然发出呵呵的笑声。我将目光投向她,她轻轻前后摇晃着身体,也不知道究竟想到了什么而发笑。半晌,她的笑声如同走下螺旋阶梯一般,变得越来越阴沉,身体也停止摇晃,淡漠的表情愈发阴冷和锐利。
“阿江,阿江!”我觉得不安,于是用力摇晃她的肩膀。
她猛然抬起头,几乎吓了我一跳。
“你刚才说什么?阿川。”再次从那双黑眸深处渗出的阴森诡谲的邪恶感,最开始的那个真江又回来了。
她表现得理智而专注,可我根本不清楚她此时是否真的理智。
“你说了什么?”她又重复了一次。
我使劲甩开关于她的症状的猜测。
“你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好。”
“不,我很好,不要担心,阿川。”她抚摸我的脸颊,专注地盯着我的左眼,“我会保护你的。”
“接下来的战斗太危险了……”
“你觉得我会死去?不,我是不会死的。”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凑到我的耳边,轻轻对我说:“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既不会老,也不会死去。”
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
门再一次被敲响。
“是我,比利,到楼下集合了。”
随着他的话声,走廊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终于开始了,真是令人期待。”真江咬着我的耳朵这么说,之后把我放开,吹熄了煤油灯。
我匆匆将仪表整理了一遍,提起行李箱,回头看向真江。
她微微垂着头站在窗边,将电锯提起来时,朦胧的阴影如妖魔般摇晃,下垂的刘海,只能看到发亮的眸光,被黑色衣装紧裹的身躯,散发出阴森和不祥。
我深吸一口气,将门口打开,比利的目光越过的我肩膀,落在房间中,顿时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甜美的夜晚。”真江的声音跳动着。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