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不同的选择,又是否会造成“未来”的变化?
基于这些问题,又有无数种假说延伸出来。而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一种是:不同的选择会让世界线由选择当时为基点产生分岔,形成不同的世界线,而做出选择的人将会进入选择后的世界线。虽然每一个选择就会产生一个新的世界线,但是大量的世界线却会随着时间的延伸而逐渐收束,最终穿过同一个节点。所以,想要改变这个代表某个既定未来的节点,就必须对某条世界线施加影响力,促使这条世界线产生波动,使其能够抵抗世界线的收束力从而造成轨道偏离。而恰好能造成世界线偏离的影响力的程度,则被称为“变动率”。
只有达到甚至是超越“变动率”,才能改变未来。
这是网络上一名自称疯狂科学家,致力于创造真正的时间机器,网名叫做“斯坦因”的人提出来的基于世界线理论的变动率理论。
“世界线理论中,每条世界线都是一个相似却不完全相同的世界,而在这些世界汇聚在某个终点之前,你已经通过死亡机制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线。阿川,这就是你的过去,你在这个真实又虚幻的世界里,是真正的世界线旅人,是真正的时间旅行者。你的记忆并没有消失,你之所以想不起来,只是因为死亡机制在起作用。但是,为了预防死亡忘却的结果,你在每一次死亡前就已经将所有的记忆备份在名为“江”的病毒因子中,这是目前为止只在你的身上出现过的特种基因。而今就是你唤醒这些记忆的时候了,只有在这里,在这个时候,才能将存储在特殊基因最深处的记忆重新挖掘出来。做为计划的一部分,你之所以保存那些记忆,不正是为了这一刻吗?”
系色同学身体的崩溃已经蔓延到她的胸口,不断有色彩斑驳的碎片从她残缺的伤口处掉落下来,又在半空如泡沫一般消失。系色同学用那惨白而没有瞳孔的眼眸凝视着我,她仍能感觉到我就站在这里。
“去统治局遗址,找到人格保存装置和精神统合装置,这两个程式将会把你补完。”系色同学微微扬起头,她的脸上终于浮现不自然的神色,就像是竭力去对抗身体的消失,这种对抗让她开始变得痛苦,“现在你所看到的八景、咲夜和其他人并不完全,只是人格的一部分,她们的人格早就分散在世界线中,但是只要利用精神统合装置和人格保存装置,就可以将她们复原。去吧,虽然世界线将会收束到同一个终点,可是……滋……毕竟……真正的世界,变动率的不稳定……上一个世界线的终点……”她的声音开始变得断断续续。
虽然她所说的一切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甚至很难去理解,可是,既然她如此痛苦仍要说完这些话,那对她来说,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事情。系色同学一定就是八景预言中的那个人,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对我的未来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
我紧张地盯着她的嘴唇,拼命记住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为……滋滋……为了防止意……你必须在剧本完结之前……滋……滋……命运石之门回到上一个世界线。”说这些话的时候,系色同学的头部几乎消失了一大半,就连嘴巴也不见了,可是她的声音仍旧传入了我的耳中,“……统合人格……我们会协助……真正的补完计划……”
系色同学彻底消失了,她最后的遗言如风声一般虚幻:……杀毒程序……一切都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
我呆立在空地上,伸出手发现那道屏障已经消失。我走到系色同学原本站着的地方,试图从空气里,从地面上找到一星半点残留物,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就在我低头搜寻的时候,大自然的声音又回来了,湖面上的涟漪又开始波动,弥散,细细的雨丝洒在我的脸上,冰凉的感觉直入心扉。
这一切似乎都意味着系色同学真的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没有找到关于她的半点痕迹,她脚踩着的地方,也没有留下足迹,那些青草就好似原本就没有被压过的样子,就好象是系色同学根本就没来过这里一般。
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就像是梦幻,可是系色同学的表情,在她身上所发生的诡异事态,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里。
尽管无法从感性上认可她所说的话,可是逻辑思考能力却已经分析出她所指出的道路:去统治局,寻找精神统合装置和人格保存装置,然后通过命运石之门进入上一个世界线。我不知道是否应该相信系色同学的话,也不明白“命运石之门”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也从来没有意识到世界线理论,以及虚拟现实的可能性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我扪心自问,自己真的是世界线旅人吗?我的记忆里没有另一个世界线的记忆。然而,最近频繁出现的既视感,还有在螺旋阶梯之梦中出现的另一个“高川”,都在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在自己身上发生的异常,实际上是在世界线上进行时间旅行的副作用。
在系色同学的遗言中,我很在意关于“八景和咲夜并不完全”的说法。尽管我并没有觉得她们身上存在缺陷,但是却不敢去赌这种缺陷完全不存在。无论理性还是感性,还有自身体里浮现的直觉,都在告诉我,系色同学的话是正确的。
只要存在半点可能性,无论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八景和咲夜,我都必须走上系色同学最终指示的道路。
我掏出电话,信号已经接通了。
我没有继续打电话,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必须面对面知会耳语者的大家。
我就这般回想着世界线的理论,朝树林走去。这时瓢泼大雨终于落下来,我没有躲雨,任由大雨打湿衣衫和头发。这种湿漉漉又粘着身子的感觉并不舒服,可是冰凉的水气却能让我的思绪变得不那么繁杂。走进树林时,不知道飞到哪儿的夸克又飞了回来,落在我的肩膀上。按照世界线的理论,在上一个世界线里,夸克同样是在我的身边吗?还有八景、咲夜、白井、森野和席森神父……以及末日真理教,这些人,这些组织,同样曾经出现在我的身边吗?在那个世界线里,我们又是怎样的关系?
我记起濒临死亡时做的梦境,还有昨晚的噩梦。不由得想到,那个怯懦的女高中生就是另外一个世界线的咲夜,而那个手拿菜刀,如同怪物一般和我战斗的白井,就是另外一个世界线的白井。我所有的幻觉、梦境和既视感都并不是没有来由的。这么想着,那种觉得自己快要分裂,变成疯子的感觉一下子就消失了。系色同学的说法就好似一根线,将不同颜色的珍珠串起来,散发出精致的光华。
有一个声音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这种想法是每个人在孩童年代都会产生的最普遍的想法吧。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认为自己可以改变其他人的生活和思想,进而想要拯救他人,最终成为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只是,在长大后会逐渐认识到自己并非与众不同,世界并不会因为缺少自己就停止转动。也许,随着时间流逝会渐渐接受这样的变化,但有时,也会为这样平凡的自己感到悲哀。
现在,我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代,拼命想要去完成那个悬而未决的梦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