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到了李老汉所在的山村,今天跟随李老汉进城,按他所说以后兴许就会留在城里,不再回来了。
慕青默不作声的吃完手里的面饼,小口喝了几口水后,这才把目光移向道路的另一头,在远方的一片黄绿之中找出了一个灰黑色的小点,随后他收回目光。
“就快到县城了,如今天气热,进城的人不是很多啊。”
“嘿嘿,到县城还早着呢。慕小哥你是没听过‘看山跑死马’,想进城还得要大半个时辰呢。不过凭着慕小哥的手艺,在城里是不用担心了,只是可惜了我家阿英啊,唉!……”
听到这儿,慕青不禁有些头疼,那山村甚至这县城本就不是他的久居之地,也不知他哪里吸引了老李家的女儿,临行前送他个散发着香气的“护身符”,还平白被山里的小伙子们嫉恨,要知道他以往可是万年单身狗,如今无意中却引来桃花,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了。
休息了一阵,两人恢复了精神,连拉车的老黄似乎都长了些力气,马车比先前要快了不少,慕青就在马车的轱辘声以及李老汉的絮叨声中,逐渐接近了远处那座匍匐在大地上的城池。
南山城,方十数里,城高数丈,深五丈。这里是边区一座小镇,百年前因中原大战、民众迁移而建城,如今战乱平息,加之气候变化,也就少了几分繁荣。南山城北门外,十数个兵士身着皮甲,手持长戈,在烈日下蔫蔫的站着。若是以往,他们早就撤进幽深的城门洞里偷懒去了,无奈如今头上换了主人,军法又颇为严格,这群本地兵士只能就这么顶着烈日站岗了,只是不知心里在怎么咒骂城门楼上正喝酒乘凉的军官呢。
城上的门楼里,被那帮兵士咒骂的军官确实是在饮酒作乐,一正一副两个军侯正跪坐在木案前,就着几叠下酒小菜,你来我往的喝酒消遣。城楼高大宽敞,本就比下面要凉快些,这两人又都卸去了沉重的铠甲,只着单薄的里衣,地上铜盆里的冰块还在散发着丝丝寒气,这当真是享受,也难怪城门前的兵士们心里面骂娘。当木制车轮在护城河的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时,坐在主位上的军侯突然停住了举着的黑瓷酒碗,嘴角微微一翘,“有意思……”
对面的副军侯起初有些不解,他停下酒碗,闭上双眼好像在感受什么,转瞬之间,他睁开双眼,面色有些凝重的说:“军侯,要不要派人……”
“不必了。”那军侯随意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倒要看看他能干出些什么。来来,咱们继续喝酒……”
过了一会儿,那军侯突然招了招手,“告诉楼下的孙艮,放他们过去。”他身后黑盔黑甲的卫兵立即拱手一揖,“嗨”了一声,快速的闪身下楼了。
此时慕青和李老汉正被堵在城门洞里,前后围满了兵士,进退不得,等到那黑甲卫士传达了楼上军侯的命令之后,城门洞里的孙姓军主这才挥了挥手,散去了举戈拔剑的士兵,让两人过去。城门高大深邃,门洞里有些昏暗,让人看不清孙姓军官的表情,但慕青总觉得他盯着自己的眼神有些阴冷,令他心里有些不安,对进城的决定有些后悔,但事已至此,只期望能快些卖了车上的杂物,尽快出城。
老黄好像是被先前的气氛给吓到了,走的颇为缓慢,李老汉也没去催赶,他和慕青一样默默地坐在马车上,看着前方的光亮越来越大。
门洞幽深,这段沉默的行程更显压抑,当周身置于阳光之下时,两人一马不约而同的长舒口气,李老汉又恢复了原来的唠叨,他拍了下慕青的肩膀:
“没事儿,刚才肯定是他们误会了。如今上头换了旗子,那孙家的日子也有点不好过。”
说完他回头看了看身后,有些宽大的车厢里满满的皮毛、药草、肉干,甚至还塞了小半车厢的干柴!李老汉“嘿嘿”一笑,“等卖了这些山货,田里收成差点也就没啥大不了了,要是能再下场雨,那就……嘿嘿!”
刚才李老汉那一下拍的颇重,打断了慕青的思索,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李叔,等卖完了东西,我还是跟您回村子去吧,这城里……”说到这里他环视石街两边或石垒、或砖砌、或土木搭建的房子,“还是以后再作考虑吧!”
这话显然对了李老汉的胃口,他高兴地又拍了两下慕青的肩膀,弄得后者一阵苦笑,“我就说嘛,这城里也没啥大不了的,还是咱山里自在,阿英要是知道了,肯定高兴死了。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引得两边人们侧目,瞥过一眼之后又继续各自先前的事情。毕竟,这么热的天,人们已经没什么热情去关注那些小事情了。
太阳向天空的中间渐渐靠,马车就在这炎炎烈日下,咕咕噜噜的驶进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