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当初与翁林约好的期限就已经到了最后一天,这一日清早,天还未大亮,江宁便被院子外面的敲门声惊醒了,他痛苦地睁开双眼,抹了一把脸,从韩致远的桎梏中挣脱出来,熟门熟路地把枕头塞进他怀中,让他抱着。
然后披衣起身,韩致远闭着眼睛摸了摸枕头,忽然觉得手感不太对,便半睁着眼睛看了一眼,睡意朦胧地道:“怎么这么早?再睡会……”
江宁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努力使自己清醒起来,低声道:“有人敲门,我去看看,你继续睡。”
闻言,韩致远也不睡了,他搓了一把脸,一面试图爬起来,一面道:“你等会,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稍微收拾了一下,江宁去洗漱,韩致远便去开了门,院门外面站着翁林与两个陌生男人,看起来像是他的长辈一类,翁林见他满脸困意,便有点局促地搓着手指嗫嚅道:“实在对不住……这么早……”
韩致远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在意,让开道:“无妨,先进来吧。”
翁林三人便道了谢,进得院子,江宁正好洗漱完毕,便请他们在院子里坐下,此时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隐约能看清跟随着翁林来的两个男人的面容,一个是相貌与翁林三分相像的汉子,约莫三四十岁上下,皮肤黝黑,一张方脸,看起来十分憨厚,另一位的年纪要稍长,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
江宁迟疑地看向翁林:“这两位是……”
翁林这才想起来,赶紧介绍道:“是我的父亲与村长,那日我回去之后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父亲了,父亲与村长他们商量过后,想要亲自过来与你们谈一谈。”说到这里,他摸着脑袋,有点腼腆地道:“所以才会耽搁这么些时日……”
翁父站起身来,郑重向江宁谢道:“之前便听说过我家小子受了江掌柜颇多照顾,一直没有来得及向您道谢,实在是失礼了。”
江宁赶紧让开,不禁有些汗颜,他还真没有受过长辈的礼节,只是道:“不过是小事罢了,不值一提。”
翁父肃容道:“越是小事,才越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格,我们相信以江掌柜的为人,自然不会同那曾记茶行一般行事,所以此番特意与村长前来贵府,商议卖茶一事。”
“是这个理。”那位一直不太吭声的男人忽然开口了,看向江宁两人,道:“村里的茶叶如今已经都炒制完毕,我们可以保证,都是上乘的好茶叶。”
那村长说着,便将带来的一个包袱打开,示意他们:“二位请看。”
独属于茶叶的清雅香气顿时弥漫出来,在晨间清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沁人心脾,此时天光已经大亮,江宁与韩致远能清楚地看见那些茶叶的细节,他们跟着张公喝了这么久的茶,耳濡目染,自然对茶叶也有了不少的研究,这些毛尖茶叶叶色隐翠,形状匀整,大多是一芽一叶或一芽二叶,确实与翁林当初带过来的茶一般无二。
韩致远捏起一点茶叶,仔细地看了看,抬头问道:“你们一共有多少茶?”
村长回道:“整个村子里的茶叶,林林总总加起来大约有二百余石,都是上好的明前毛尖。”
翁父又解释道:“原本要再多上一些的,但是因为有些人家中实在困难,便将茶叶卖给了曾记茶行,所以就只有这么多了……”
江宁放下手中的茶叶,拍了拍手,诚恳笑道:“茶叶是很不错,不知你们预备作价多少?”
村长与翁父对视一眼,开口道:“往年新茶作价十一文钱一升,但是因为今年的茶叶是上好的天旱茶,我们想卖十四文钱一升,不知二位觉得如何?”
韩致远想了想,回道:“我们可以给十五文钱一升,但是有两个条件。”
闻言,村长面上喜色顿显:“请讲。”
韩致远便道:“第一个条件,在我们将所有茶叶运走之前,你们不能向曾记透露一点口风。”
村长与翁父齐齐点头,一口答应:“村民们对曾记向来怨言已久,我们再多加叮嘱,想来这一条是没有大问题的。”
韩致远又道:“第二个条件,你们世代采茶制茶已有几十年,大批茶叶的存放方法想必也有自己的一套诀窍,不知能否告知我们?”
村长想了想,便应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自然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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