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那也不能拿宝通的葫芦去赌啊。”
范老太爷问:“小陈先生如何说?”
周到接道:“小陈先生说,不认。”
范长丰嘀咕道:“这是耍赖,不是礼仪之家所为。”
范老太爷呵呵笑道:“小陈先生甚得我心。”
范长丰讶然,心想那个陈人中到底何方神圣,何以小则小宝通,老则老太爷,都对他如此推崇备至,叫了一声“父亲……”
范老太爷看了他一眼,道:“他们有一百个证人证明宝通赌了葫芦,你就去买通一百零一个证人证明没有这种赌局,总之葫芦是不会给的,方法可以随意去找。”
范长丰哑然,范老太爷指着他说:“你过于端正,有些不知变通了。”
范长丰忙起身躬腰:“儿子受教。”
范老太爷明知几位儿子秉性已定,不能转移,轻轻摇了摇头也不多说,道:“而且,谁知道小陈就一定输给那个陈国太子呢?”
……
当晚,范府三小姐范宝檀生日宴会,自有一番热闹,姜仲在朋来客栈却没能像往常那样在屋里练大字,然后去屋顶练拳,而是被新来的两位邻居请了去游览庐州夜市。
月夜氤氲,人影徘徊,几人漫步走到穿城运河河畔,看到河内画舫缓过,乌篷徜徉,那是庐州城百姓在游船赏月,自称“林玄”的少女伸手指着左右两座桥,道:“你可知那两座桥叫什么名字?”
姜仲摇头。
“比富桥。”少女脸上浮现一抹含义不明的笑意,道:“左边一座是令东家范府所造,右边一座是忠亲王府所造,两座桥比邻相对,到底哪个更富贵一点呢?”
姜仲闻言即知这两座桥的来历,自然是范府和忠亲王府斗富的产物。
姜仲道:“如此说来,庐州城有两府相斗,反倒是好事,往大处说,两府互为牵制,彼此平衡,往小处说,他们这一斗,反而方便了城内百姓。”
林玄看了姜仲一眼,道:“公子原来不止诗词一流,见解也如此高明。”
“过奖了。”
说着继续前行,林玄又问:“公子是准备一生待在范府,享受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还是要博取功名,为国尽忠呢?”
姜仲道:“我会参加后年大比。”
林玄点点头,道:“以公子才学,何愁他日不能雄飞高举,金榜题名?”
姜仲道:“林公子呢?”
“我?”
“林公子一表人才,且谈吐不凡,岂是久居人下之人?”
林玄笑了笑,道:“那后年我与公子结伴去鲁赴考如何?”
“再好不过。”
又走了一会,三人从河畔回到客栈,姜仲去屋顶时,发现沈连飞前辈已走,站立片刻,右脚往外挪了一步,双手握拳,浩然真气自雀卵般大小的金色武魄中散出,流遍全身。
……
范府与忠亲王府的“七夕之约”转天便传遍庐州城,继而在整个梁国学子中间传开,纷纷感叹“两府之争,如今又别出机杼”。
七月转眼便至,陈国太子抵达梁国的消息也已十国皆知,庐州城于初一封城,城内护卫巡城营增加整整一倍,梁国三大学士,两位奉旨暂居陈太子所住公馆。
七月流火,庐州城群贤毕至,才子佳人咸集,城内游人如织,热闹非凡。
初二,范府大老爷范长凯入宫请旨,言道府内为迎陈国上客嘉宾,将于七夕鹊桥诗会上,献戏一场,戏名曰《牡丹亭》,梁帝龙颜大悦,当即准了。
初三,忠亲王府请旨,要在鹊桥诗会上献舞一支,梁帝允准。
之后几日,又有其他王公大臣请旨献演,梁帝酌情批准,七月初七便这么热热闹闹地到了。
七夕之夜,庐州穿城段运河河畔早已聚满人群,河边不论客栈酒楼,或是个人别业,全部挂起灯笼,宛如两条火龙,蜿蜒伸展,庐州城映照其中,夜市如昼。
河内楼船画舫,有序而列,当心两座金碧辉煌、气势宏伟的大楼船,一座属十国首富范府,一座是梁国忠亲王府所有。两座大楼船上都搭了戏台,只等好戏开场。
忽听有人朗声叫道:“令!范府献戏!”
当年建安庐运河,范府居功至伟,梁帝下旨敕封范老太爷为“卫国公”,为范老太爷推拒,如今范府无职无爵,本该首当其冲。
只听一声锣响,《牡丹亭》末角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