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船舱内点起灯,一个缥缈似夜的影子映在了帘幕上。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船舱内慵懒风雅的男声问道。
陆青将大功告成的笛子放入怀中,心中升起几分警醒,回道:“我叫何青。”
“何青……”船的主人竟是低沉的笑出了声,“哈,你很有趣。”
陆青假装天真的抓了抓头发,“贵人为何这么说?”
船的主人幽幽的道:“何氏源自荆州萧氏仆役赐姓,依九江一代而居,徐州并无此姓。你身着衣服虽破,却是徐州修行大族子弟衣服的式样。一个修行氏族的孩子身份低下,却又文采通透,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要隐藏身份去百里之外的应天。这岂不有趣?”
陆青心念急转,忙一礼道:“我名为陆青,何是我母姓,在外方便称自己为何青。并无意欺瞒贵人,望贵人见谅。”
“见谅道算不上,只是我心中颇有些不悦。我刚刚看你在削制笛子,你吹一首曲子,若是令我满意此事便作罢。”
“若是不能令您满意呢?”陆青反问道。
“我前些日子看了一个有趣的话本,其中有句戏词令我玩味,船到江心,且问吃馄钝还是滚刀面。”方舟主人的声音染上了几分恶趣味的愉悦。
陆青无奈,从怀中拿出笛子凑到唇边,轻轻吹响。
开篇时刻,幽萦的声音似夏晚的蒲公英被风吹起又轻轻飘落,接着慢慢被拔高,安静的散落在空中。月光下,一叶方舟航行在茫茫江中,风帆鼓足了风力,方舟似箭般向前航去。
第二日,傍晚,方舟停靠在应天城外。
陆青站在船梯处,向着帘幕一礼道:“船已到应天,多谢贵人相助。”
“无事,小孩你不考虑留下么?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令我很愉悦。若是留下我不会亏待于你。”
陆青坚定的摇了摇头:“有人在等我。”
“也罢,你离去吧。”
舱内焚着丝丝檀香,梨木雕花的案几上堆放着算筹若干,算筹下压着密密麻麻的推演稿纸,彰显推演结果已成。
帘幕后的身影注视着算筹推演,随着陆青拒绝声后,桌上的算筹竟颤抖着自行移动,已成的格局瞬时变化起来。
风雅的声音喃喃道:“恩?杀局围困已成,澹台明瑕命数已定,竟又生变化?是那个孩子……”方舟主人透过纱幕,望向已离开岸边,正走向城门的陆青。
风雅慵懒的声音裹上了寒冰:“穆二,杀了那个孩子。”
站在船前的黑衣侍卫顿首领命,从仆从手中拿出一方□□,森寒的尖头泛着冷光瞄准身影渐渐淹没在人群中的陆青。
正当穆二下扳机之时,一枚白羽携带剑气从帘幕后飞射而出,顷刻切断短箭牢牢钉在船板上。
“罢了。”
穆二一行侍卫仆从皆单膝跪地,不知主上心思为何突然转变。
帘幕后的人幽幽道:“我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就留下这个破局之子到真正开盘那日,也无不可。传令下去,升帆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