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火药火油过多,燃烧太过猛烈和充分,广宁的大火仅仅持续了半日,便渐渐熄灭。
三面城墙多处崩塌,墙里墙外漆黑一片,广宁城内更是一片废墟。除了北城门附近一片,除了依然炙热的空气,世上已再无广宁。
半路会合了费扬古的铁骑,十万建州军再聚广宁,天命汗望着依然飘荡在广宁上空的黑烟,愤怒已经难以自控。大军肃然阵列而立,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时而望着咆哮愤怒的汗王,时而看着阵前几百颗血淋淋的头颅。
八旗胜则追杀千里,铁骑败则后撤逃遁,对于建州勇士来说,因战事不利而撤兵,从来都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只要损伤不大,只要主力不失,当他们卷土再来的时候,恐惧的就是曾经战胜过他们的敌人。所以,除非临阵脱逃,除非畏战逃遁,否则很少会受到军法制裁,更何况此次撤退,又是汗王下的军令。
可是汗王却杀人立威了,二百个率先奔逃的死军被枭首示众,三百个慌不择路冲击主阵的蒙古人,也被枭首示众,就连汗王的儿子、指挥攻城大军的莽古尔泰,也被当众打了扳子。
诸大臣贝勒沉默,数万八旗豪勇沉默,猜测着怒不可谒的汗王,也许是因为中了广宁的空城计,也许是因为奄奄一息的孙得功。
被楚金特别照顾的孙得功,居然侥幸活了下来。也许是周围二十步的隔离带护住了他,也许是浸湿的棉被和手帕护住了他,而且刚刚残废身体虚弱的孙得功,居然还顶住了炙热的空气,虽然奄奄一息,但仍然撑了下来。
皇太极领着随军大夫走了过来。向天命汗回禀道:“父汗,孙得功的命保住了。”
天命汗冷声问道:“他怎么样”
皇太极苦笑道:“眼睛瞎了,耳朵聋了。舌头没了,四肢断了。虽然不死,却已是残废,定边军好狠”
天命汗眉头一扬,急声追问:“确定是定边军”
皇太极点头道:“儿子让人在孙得功的胸口,反复书写定边军三字,他连连点头肯定,应当无误了。儿子又以此法,最终确认偷袭孙得功的定边军。只有千人上下。”
天命汗忽然挥舞着双手,高声咆哮道:“沈重为何不要广宁,他的主力到底在哪里,他来辽东到底要干什么,难不成真是来游山玩水他不要广宁,不要辽西,不要辽东了吗”
皇太极急忙拉住天命汗因愤怒而颤抖的双手,连声说道:“父汗息怒父汗息怒探马细作已经有了定边军的消息,请父汗冷静听取判断,须知帅不可因怒兴兵”
天命汗深深吸了几口气。招手让大臣和儿子们聚集,然后对皇太极说道:“你说吧,定边军在哪儿”
皇太极恨恨说道:“就在大凌河畔。二十余万明军百姓,居然以水筑城,修筑了一座冰城”
代善怒道:“这不可能沈重脑子又没病,三岔河不守,西平防线不守,广宁也丢了,却要建一座冰城死守父汗,沈重必有诡计,不可不防啊。”
天命汗沉思半晌。对皇太极问道:“老八,辽右的定边军到底有多少人”
皇太极立即说道:“从朝鲜细作的消息来看。登陆清津港的定边军有三千人,在义州会合了从铁山北上的毛文龙部六千人。又征调了两万朝鲜兵,应当有将近三万战兵。”
天命汗转头向费扬古问道:“辽南定边军的实情呢”
费扬古苦笑道:“定边军登陆旅顺后,会合了毛文龙部的张盘,遮蔽了金州战场,无法得知详情。不过奴才麾下的探子几次冒死打探,又重金收买了百姓,所得消息皆是人数不详的定边军,都躲在水师战船上,而岸上的战马则成千上万。”
天命汗点点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八音曾说,沈重让你看到的,往往都是假象,沈重不让你看到的,方才是他的底牌。”
皇太极补充道:“还有,最有可能的往往都是他的虚,而最不可能的才是他的实,也是他的杀机所在”
天命汗点头说道:“就按照这个思路,咱们理理沈重的方略,猜猜定边军的杀机,到底是在哪里。”
莽古尔泰说道:“一是辽右,趁我军西进,收复辽右,偷袭辽阳,逼我军撤兵。”
代善摇头道:“可能性不大。毛文龙兵败镇江,麾下只余千人,绝不会假。即便此次挥师六千北上,也必定皆是刚刚入伍的百姓,战力几乎可以忽略。而朝鲜两万大军,更是华而不实,恐怕八音一个冲锋,就能轻松击溃他们。辽右真正的强兵,只有三千人的定边军,这都是反复探查过的,绝不会有误。”
阿敏笑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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