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穆兰随他走到一半,突然张口问他。
“将军问我?”
“嗯。”
“卑职没有俸禄,能跟随镇军将军,是卑职的荣……”
“你有其他进项没有?靠什么为生?做伯鸭官几年了?你们伯鸭官换的快吗?是因为没进项没前途所以经常换的吗?我记得上次见到的伯鸭官不是你啊!”
贺穆兰突然张口问出一大串来。
‘阿母啊,我遇见一个怪人了!’
伯鸭官僵硬着扭头看向贺穆兰,后者一脸正色,看起来绝非开玩笑。
“将军偶尔会有赏赐,传令的时候,有些将军会给我一些小玩意作为赏赐……”他用暗示地眼光看了看贺穆兰,贺穆兰听了他的话,尴尬的在身上摸了摸,什么也没摸出来。
“伯鸭官换得快,是因为只有新兵才做伯鸭官,在战场上杀敌后有了些军功,都会转为正军。”
“说到底,伯鸭官还是得靠自己养。赏赐啊……”
贺穆兰叹了口气,摇摇头。
“一文钱憋死英雄汉……”
那伯鸭官的表情更像是见了什么怪人一样了。
贺穆兰垂头丧气地到了镇军将军的帐中,镇军将军的帐中人来人往,显然平日里夏鸿要处理的事情也是不少。
帐中有几位将军也在,似乎是在议事,见她来了,便到一边静立。
一想到镇军将军所花费的开销比她也不知道多多少,贺穆兰顿时开怀了一些,对着夏将军行礼道:
“末将花木兰,奉命前来。”
“花木兰,听说你去了司功参军那……”夏鸿笑着开口,“是不是被吓了一跳?”
“诶?”贺穆兰抬头,“将军怎么知道……”
“当年王猛从我身边的亲兵转为副将时,脸色足足难看了一个月吶!”夏鸿此言一出,帐子里几个将军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在愁什么,你先莫急,几位将军都愿意帮你,你一开始若有不够的物资,先找他们商借便是。”
“可以找其他将军借?”
贺穆兰露出天上掉馅饼的表情。
“等你带兵久了,就会发现什么东西慢慢都会有的。你先得练兵,没那么快出战,花费也少,更何况像你这样的新将,军中也有治军之费,等王将军替你去活动活动,也很快就会下来了。”
夏鸿似乎并不觉得贺穆兰现在穷的掉渣有什么困难地,脸色严肃地说道:“这些都是庶务,等你有了副手,自然有人帮你打理经营。你现在要想的事情,是怎么带好你手下的兵。右军有许多士卒都想到你麾下效力,你一个新将,应当不辜负他们的信任才是。”
贺穆兰一脸惭愧地称是。
她刚刚还在发愁,几千人该怎么管理。
天知道她连大队长都没当过……
“我听闻你会写字,也看得懂书,这很好,你在家中时,有没有读过什么兵书?”
“读过一些《孙子兵法》和《尉缭子》。”这话倒不是作假,花木兰卸甲归田,倒是带了一些兵书回来,贺穆兰刚穿来时闲着无聊,都用这些当床头读物打发时间。
“但所学不深。”
花木兰是好学生,书上密密麻麻都写着注解和自己的领悟,贺穆兰看的多了,也就记住了不少。
但要说用嘛……
每到这时候,她就分外的想念若干人吶。
“那你得先跟着王将军学一阵子排兵布阵、如何练兵。他是老将,经验丰富,也带过不少副将,你跟着好好学一学,应该有所裨益。”
“那太好不过了,只是不知道王将军可愿教我!”
“他自然愿意教你。这次你升上将位,他也十分高兴,自动请缨为你奔走安置,替你安排兵员、设立营帐,为你找军需官打点。等他回来,你要好好谢他才是啊……”夏鸿意味深长地说道:“王将军膝下无子,对你这般爱护,也和亲生儿子差不多了。”
贺穆兰顿时愣住。
她听这意思,怎么这么奇怪呢?
好生生扯到没有儿子……
夏鸿见她没有意识到他话中的意思,也没有点破,又和她说了诸般需要注意之事,最后笑着说道:
“你无兵无将,我让各位将军从各自的军中给你调配了一些人马,他们也都问过了,都愿意跟随你征战。”
旁边几位将军笑着点头,贺穆兰这才了然他们来这里是为了禀报这件事的,顿时感激地道谢。
夏鸿和大多数将军都喜欢这个给右军争脸的新人,帮起来也是真心实意。
“如今新兵营里的人还在操练,你要有空,可以去看看,亲自挑选人马。你那两千之数,一时大概是凑不齐了,你也莫急,先跟在王将军后面学着如何治军,再慢慢收拢人马也不急。明日为你调配的百夫长们就会去你帐中拜见,你好好安置,你营帐旁边那一大片空地,便是为他们安营扎寨预留的。”
贺穆兰细细地听着夏鸿的各种嘱咐和提点,直到天色渐黑,这才回返自己的营帐中。
她到黑山大营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一个人睡一整个帐篷,晚上总觉得到处钻风,静的可怕,但不需要再害怕别人发现自己的女儿身份,围起布幔擦洗PP也有底气了许多,也算是意外之喜。
到了第二日,贺穆兰早早起来,换上自己最见得了人的衣甲,端坐帐中等着调配来的百夫长参见。
没一会儿,几个百夫长如期而至,等这些百夫长一进营帐,哪怕贺穆兰再想端着,也一下子蹦了起来。
为首之人一身红衣,笑容亲和,躬身行礼:“卑职百夫长阿单志奇,奉王将军之令,前来入籍。卑职麾下九十七人,明日便过来扎营。”
另一个满身药草味道的黑衣男子摸了摸肩膀,苦笑着说道:“卑职如今正在养伤,也不知是不是不能出战糟了嫌弃,竟也被分到了将军帐下。卑职麾下十火人,明日也可以过来扎营。只是卑职肩上有伤,怕是要再等几日才能过来。”
“你慢慢养伤,养好了再过来,别乱折腾!”
贺穆兰笑了起来。
“那罗浑,想不到你也被分到我帐下了!”
“花将军即使是上将,卑职也是要和你继续切磋武艺的。”
“好说好说!”
“花将军,百夫长吐罗大蛮前来入籍!”
“花将军,百夫长胡力浑参见!”
贺穆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阿单志奇等人,阿单志奇和那罗浑显然也很意外,但意外之后也是高兴,连忙迎出帐去,把他们带了进来。
贺穆兰瞬间觉得回右军简直是好极了。
好的不能再好!
其他军中,哪里会这么有人情味儿!
“花将军,门卒蛮古求见。”
门外一声大喝,让贺穆兰陡然一惊。
贺穆兰不敢怠慢这位右军中的老将,昔日他们在正军之中时,便是在他的麾下效力。
后来她在校场受到刁难,蛮古的蛮劲发作,打的那左军的抚军将军身受重伤,他忤逆上官,被抽了五十鞭子,从好生生的前锋将军被罚做了黑山大营外的门卒。
贺穆兰掀开帐门,走出了帐外。
只见蛮古满脸不自在的站在门外,因为穿着的是普通士卒的衣衫,毫无气势可言,倒有些像是强盗山贼之流。
“蛮古将军,你怎么……”
贺穆兰意外地看着蛮古,几乎不敢相信这位猛将竟然落到了这种地步。
“王猛叫我来找你。”
蛮古咧咧嘴,咬牙说道:
“我如今被贬做门卒,想要再爬上去艰难的很。王猛说你若肯收了我做亲兵,便能不用再做门卒。”
他露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梗着脖子道:
“老子人来了,你要不要,给个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