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渊手指一动,握着了长-剑的剑柄,睁眼冷淡地看向身旁的少年。
宇文这姓氏本不特殊,可先皇时北蛮前来降服的领头首领的姓氏正是宇文,先皇在世时两国关系交好,宇文一族献给先皇许多美人珠宝,确是一副忠心耿耿的臣子形象。这北蛮来的美人个个能歌善舞,红绸舞起来时英姿煞爽,与宫里那些舞姿柔媚的女子相比更有一番滋味,看得老皇帝龙颜大喜,高兴之下就将其中的几个美人升为从四品的贵仪。
太子之位也是在那时确立下来,说来也奇怪,于时老皇帝已经娶了朝中大家的嫡女为正宫皇后,皇后也为他诞下一子,可他偏偏就立了个贵姬的孩子作太子,不管何人劝阻都不予理睬。这北蛮美人中又有一人较为特殊,是那宇文首领的一个小妾生下的孩子,进宫不过五岁,身材比同龄人都要瘦小,五官却生的极为精致。为季老将军西戎一战告捷庆功的当夜,老皇帝就把这北蛮孩子赐给了太子作玩伴。
这些美人被送进宫的时候便已抉择出了自己余生要走的道路,使尽浑身解数去争得皇帝的宠爱,她们就可以摆脱为奴的印记,不必再做他人脚下泥。
季文渊暗想上次在宫中后院见到的少年与这宇文戎有几分关系,既然同是北蛮出身,宇文戎要见的故人应该就是那模样精致的少年。
宇文戎见季文渊面色微动,知道他已经清楚了自己的身份,才继续说道:“既然相识一场,不如我讲两件有意思的事情给您听听?”
这上吊眼少年讲起话时语调总是微微上扬,总令人觉得有些轻浮而没有礼数。季文渊又皱了皱眉,却是没说什么反对的话,想听听这宇文戎究竟想做出什么名堂。
“一件是我年幼时在宫中听到的逸闻。”宇文戎将腰间的拇指大的竹编小笼放在掌心把玩,道,“季将军既是新皇帝的宠臣,想必也知道新皇帝不立妃嫔,身边只有一个如同幼童的少年。”
“知道。”
“我上一次去宫中太子还没坐上那高位,老皇帝身体已经快要扛不住了,走到哪都要带着好几个御医。他看上去面色灰黄,肩胛骨瘦削道连一身龙袍都撑不起来,不像君王,反倒像个常年游荡于花街柳巷的好色之徒。”宇文戎摇头笑笑,抬眼看向季文渊,“我找了机会偷偷进了太子的寝宫见到了那个孩子。他不能说话,身上都是青紫的鞭痕,连笑一下都会全身发疼,我去看他的时候,他却笑得非常开心……宫女们闲来无事时就喜欢说些有趣的事,譬如老皇帝发怒时爱拿开水灌人,又比如太子心情差时喜欢动用鞭刑。”
季文渊端杯饮了一口,茶水却始终下不去喉咙。
“你要是觉得没意思,我就再给你讲下一件。”宇文戎放出了笼中的黑壳幼虫,幼虫停在他的指尖,贪婪地吸食着他的血液,“我听说,前宰相面上与季老将军不和,暗地里却是知音好友,宰相府被灭门后季老将军不顾季府安危收留了宰相的遗孤,可有此事?”
“你……”季文渊心中一惊,暗想家父临终前才告诉他季府曾暗下和宰相府交好之事,连手可遮天的皇帝都不知道,这宇文戎又怎会对此事这么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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