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馨!你听见了没?”
沈梨妆身后靠着的帐子里忽然传出了少女清脆的声音,她起先也没多留意,只等听见“谢大将军”这几个字才猛然打了个寒颤。
“方才殿前刺客,还是谢大将军亲自斩杀的,听说当时谢蓁也在场,那刺客已经那时候几乎要取了谢蓁的性命,只差了一小点……”帐中传出来的声音依旧不那么响亮,可仍然带着教人不容忽视的幸灾乐祸和惋惜。
“你小声些!”终于响起了另外一道声音,告诫道:“这是哪里,你还敢这样胡说八道!”
“哼!我说的也都是实话,刚才分明就是那情况。更何况,京中姐妹圈中哪有几个喜欢谢蓁的。从前是以为她是个蠢笨愚讷的,却不想心机这样深,上回昭王在南郡山庄……兰馨,我跟贺兰几个都替你不平,明明你跟昭王才更相配一些。”到底还是年岁不大养在闺中的小姐,不一会说的话就从刺客身上转移到了旁的地方。
沈梨妆听了片刻,也听了这出来,这方才说话谨慎的那个是秦尚书家的小姐秦兰馨,自己倒是跟她说过几回话,就是早前时候在宋显珩的府邸前也见过两回面,只是近来没再看见。
“什么配不配的!”秦兰馨抱怨着回了一声,继续开口语气又从容温柔了许多:“昭王和谢大将军一向在朝堂上政见不和,岂会跟谢蓁多做纠缠,之前那些恐怕也就只是抹不开情面而已。”
“也就你这么宽的心丝毫不计较这些。”那说话爽利一些的少女又回了一句。
“呵——我这是信任昭王殿下,王爷向来恪己守正,定然不会耽于美色而跟奸……”秦兰馨好似也一下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立即将余下的话咽了回去。
沈梨妆却好像从其中得到了启示,虚晃着身子站了起来,往另外一头去了。她才刚走到那座较为宽敞的营帐前,就听有人道:“王爷,还未找到沈姑娘。”
站在帐子外的沈梨妆依然是一身小厮装扮,年少未长开的清俊少年,又是在王爷帐内,垂首躬身倒也没人注意。此刻定了定神,将脸上的神情一一敛好了方才掀开帘子入了里头,莞尔轻声道:“珩哥找我?”
宋赟回头一见果然是沈梨妆,便知趣的退了下去,只留帐中宋显珩和沈梨妆两人。
“你方才去哪里了?”宋显珩也是刚回来,还未坐定,这会边问边转身去长案前坐了下去。“宋赟急得到处找。”
沈梨妆看他问得随意,仿佛并不是为了专门的什么而探究来的,也就语气轻快的回道:“我就是有点闷出去透了透气。”
宋显珩蓦然抬起头,目光直然的看着她,一字字道:“方才出了刺客,更加要万分小心。”
“……”话就在沈梨妆嘴边上,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只是她心思细腻早一眼看出了宋显珩此时并不愿多透露这事的神情。内心挣扎了许久,沈梨妆神情黯然凄婉,再开口连着声音都沙哑了几分:“现在珩哥连实话都不肯跟我说了吗?”
宋显珩慢慢皱拢了眉头,紧抿着的唇,似乎在等待沈梨妆开口解释为何会这样说。
可沈梨妆只是惨然笑了一笑,“珩哥怎么不直接了当的跟我说,刚才有人去给爹报仇去了!”
“梨妆!”宋显珩骤然拔高了声音喝止了她,二人目光对峙了片刻,他才沉声道:“你不要胡思乱想,那……刺客的事尚有蹊跷,待我查清楚……”
沈梨妆长睫低垂,两行泪已经不由自主的滚落了下来,只觉得一股冷意从脚底传了上来,“要怎么查?查出了什么才是珩哥满意的?是谢元一剑杀了他,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一切?”
“还是说……珩哥想劝我再等等?”
“梨妆!”宋显珩看出她现在情绪不对,这到底还是在行猎营地,倘若被有心人听见……他从长案后起身,三两步过去一把擒住了沈梨妆的肩膀,“别被这事乱了分寸!”
“分寸?”沈梨妆眼中闪动着泪花,她抬头看着面前的男子惨然一笑,可笑中杂糅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讥讽和不信,“我是不如珩哥有分寸,可珩哥既然有分寸,却为何还会为了谢蓁一而再再而三的叫我推迟报仇?!”
她心中的怨怒和不满早已经积聚,这当口齐数被逼了出来。方才听那两人的对话,沈梨妆还觉得宋显珩是自己唯一的依靠,他向来公私分明、他答应过要给自己报仇的!可现在呢……呵,一切都成了空!
沈梨妆凝着他却抑制不住悲伤,心底清楚不过,再没一个人会全心全意的帮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