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薛尚清才找到合适的语言,“我绝不会对任何人提起,也会尽量不放在心上。”
什么叫尽量!沐晞刚要开口,想一想,意识到自己说得越多,把事情闹得越大,他反而记得越清楚,还不如就让它快点过去,那样忘起来也简单一些。权衡之下,她说道:“好,我要鸡腿,你去吧。”
薛尚清一愣,随后轻轻点头,出了门。
晚上,因为已经吃过东西,家中便没有再进行一顿晚餐,至于晚回的沈妈与薛尚淑吃的什么沐晞就没管了,可到入夜时分,薛尚淑竟敲了她的门。
自从她与薛尚清成亲又自作决定假成亲后,薛尚淑和她两人的关系就别扭了,连话也没主动说过,更别提主动来房里找她了,所以在看到门外站着的薛尚淑,而薛尚淑还走进房中来后,沐晞十分惊讶。
关上门,薛尚淑轻声道:“这个……你先拿着吧,是去年新做的,没……没用过。”
虽然同是女人,但她说这话题时还是低着头,蚊子一样的声音,脸都红了,动作很快地将东西塞到了沐晞手中。然而沐晞心里涌起的不是感谢,而是气愤,有三个字,被她在心里咬牙切齿的念了出来。
薛、尚、清!
你这乱嚼舌根的小人!
好在沐晞还有些残存的理智,为免冤枉了那小人,又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薛尚淑又低下了头去,“是沈妈说的……大概……是从别人那儿知道的吧。对了,她还说你好像不太会针线活,要是你要的话,她给你做两个……”
沐晞低着头不作声。
别人,这家里不就四条人么?这个别人除了薛尚清还没谁!哼,嘴长嘴长嘴长!不守信用不守信用不守信用!
“你……”薛尚淑看着她。
她仍不说话。
“你怎么说?我让沈妈去做?”薛尚淑问了两声,沐晞才回过神,“嗯”了一声。
薛尚淑走后,沐晞站在自己房中试图忍住心中那腾腾冒起的怒火。。
薛尚清!
小人,混蛋,王八蛋,我是傻了才会相信你!
竟然……竟然转眼就泄密!
深吸气已经不够,她都开始喘气了,甚至胸腔那团怒火烧得她浑身都发起烫来,这样冷的冬天都只觉热了!
实在忍不住,她脱了外面的棉袄。
又实在忍不住,她将棉袄狠狠甩在了床上。
还是忍不住,她出门,径直到正房前,“砰”一声踢开门。
薛尚清虽然没有刚刚好地正在换衣服,但坐在书房的他还是吃惊地地抬起头来,手上的书震了震,差点掉下去。他站起身来,只见烛光中她满面怒容,似乎连脸都气红了。
“出了何事?”他上前两步问。
沐晞从门外大步进来,站到他面前道:“薛尚清,你就是个小人、混蛋,从今天起,我跟你绝交!”
薛尚清明显的愕然,而沐晞已经想到自己说这话十分没底气,因为她竟然还住在人家家里,还无处可去,只能继续住,可这人实在是太让她气愤了!
“总之,你没什么好得意的,我以后把钱十倍还你,从今天起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甩下这一句话,沐晞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薛尚清急忙跑上前去拦住她,“怎么了?到底出了何事?”
沐晞狠狠盯着他,连眼里都要冒出火来,咬着字道:“小人,说话不算话!”
“我如何……”他未说完,她便将他往旁边推开,“走开,我不要和你说话!”
薛尚清又要去追,她却已经往东厢房去了,他追出门外,正好见到薛尚淑从门里探出头来,待见到他的目光,才立刻惊慌地缩了回去。而沐晞房中,早已死死关上了门。
在门口站了半晌,薛尚清实在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看一看沈妈与薛尚淑都关得紧紧的房门,终于还是走到东厢房前,朝里面低声道:“我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生气,总得说个理由吧。”
整个院子里静静的,薛尚清硬着头皮等着她回答,只巴不得沈妈和尚淑早已睡着才好,可是很显地,她们此时一定听得清清楚楚。
然而沐晞房中与她们两人房中一样,都没有任何声音。
薛尚清又问:“到底是为着什么,你说一说不行吗?……暖暖?”
这会儿,沐晞的房门终于开了,他还没来得及欣喜,她就冷声道:“没有为什么,讨厌你,没别的了!别再和我说话,我说了我们绝交了!”说完,又“砰”一声关上了门。
迎头这一顿冷言,薛尚清只觉得脸上都红一阵白一阵,终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转身就往自己房里而去。
莫名得一顿斥责,他自己心里也觉得冤屈,而在得到这一顿斥责后主动低声下气去寻去问缘由,他已经是强迫着自己了,没想到却得到更无情的言语。就算今日发生的种种意外有他的责任,但……但又怎能全怪到他头上?
他想,如此说不定正是好事,他正好可以因为她这番无理取闹而让自己清醒,不要再被她的一举一动牵住情绪,不要再时时刻刻想着她,男儿之身,怎能时时为一女子所牵扰!
沐晞果真说话算话,再没有和薛尚清说话。
薛尚清的态度似乎平常,又似乎不平常:平常的是,那是他很久以前的样子,不言不语,神情严肃;不平常的是,以往至少会在某些看不过去的时候说一说沐晞,现在却连说也不说了,似乎并没有她这个人一样。当然,沐晞也像没有他这个人。
初二之后,晴好的天气恶化,整个杜陵县处处阴阴暗暗,时时寒风阵阵,似乎随时都会飘下雪来。
反正外面冷,反正也不太方便,沐晞在房里缩了好几天,与其他人基本只有吃饭才碰得上,因为她的情绪问题,饭桌上平静了许多,也沉闷了许多。薛尚淑在薛尚清面前向来谨言慎行,自然也没话说,只是之前某段时间她是觉得放松了很多的,也觉得哥哥的样子和气了很多,不仅对暖暖态度好,顺带和自己话也多了,但现在却不是了。沈妈作为下人,当然也闭嘴。
私下里,沈妈和薛尚淑商量了是不是调解一下这状况,但因为沐晞的不愿透露,此事只得作罢没了下文,她们没能改变现状。
初五时,县城出了一件事,致使薛尚清的休假中断了。
早上,某人在墙角杂物堆里发现一具无头女尸,因为死法惊悚诡异,这消息顿时以惊人的速度传遍大街小巷,一时之前,满城惊骇,一边惊骇,一边又兴趣十分浓厚地逢人便讨论,是以平常见面的一句“新春大喜”的问候成了“那个事,你听说了吗?”
新春佳节发生这样的事,又是这么大的命案,自然要在第一时间解决,所以从初五开始,薛尚清便忙了起来。然而案子十分棘手,除了一具尸体,并没有其他的线索,甚至一直寻找了三天,才找到被埋到地里的头颅。
初九,已经冷到无以复加的天终于下起了雪,到下午雪已经积了好几尺厚了,而且等百姓家里开始升起炊烟时天就已经暗下来了。
沈妈做了饭让薛尚淑与沐晞先吃,自己则拿食盒带了饭菜准备送往县衙。上午薛尚清还在家里,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匆匆往县衙而去,沈妈问他,他说想起了什么线索,要去县衙看卷宗,这一去,就到现在。
沐晞想提醒沈妈顺便给薛尚清带一双木屐,因为薛尚清出门时雪还没开始下,地上还是干的,所以可想而知,他只是穿着普通的靴子,然而很明显,沈妈只记得想办法让饭菜保持热度,却忘了这点,她看着沈妈的出门的身影,好几次想说,又好几次忍住,因为她正和薛尚清处于绝交阶段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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