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菲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她刚刚给群众曲艺舞蹈研究院打完电话定好上班的时间,还不到一个小时,就拿到了雷格尼剧院的合同。
凌菲扬拿到合同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天意弄人?
如果雷格尼剧院的合同早一点来,她一定会开开心心毫不犹豫地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一切都简简单单,有个圆圆满满的结果。
如果雷格尼剧院的合同再晚一点到来,或者根本不会到来,那么她也会开开心心的去到新的单位,了无遗憾地结束雷格尼那段享受之旅。
可是……
可是,这纸合同,和这句录用,竟然在同一天,相差无几的时间内到达。
那份她惦念了很久,忧虑了很久的合同,竟然在她应允了新去向的当天到达。
究竟是天意弄人,还是有缘无分?
凌菲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看着这份合同,一字一字的读着。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珍贵,像是一份肯定,更是一次圆梦。只是这肯定只能默默感激,梦,却没有机会真的圆满了。
她曾经最最想要的,对她来说反而成了一个包袱。
她想得到的得到了,却错过了对的时间。
该下班了。
该离开了。
对于一个上班的人来说,周五真的是个终结。
下周一,她就要去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可能还有舞蹈,可能还有艺术,却没有了雷格尼剧院。
可能还会快乐,可能还有幸福,却没有了雷格尼的骄傲。
晚上八点,凌菲扬坐在办公室里,久久不愿起身。
她想记住这里的每一刻,每一点感觉。
她想再体会一次坐在雷格尼的椅子上的感觉,看一看从她的方向视角里的装饰。
她想记住雷格尼剧院中混杂着空调和汗水的气味,晚上食堂里混杂着饭菜味道的香气。
她想用脚步走过雷格尼剧院里的每一条路,丈量舞台上的每一块木板地。
她想记住每次进入雷格尼剧院大门的得意和欣喜,想封印从舞台上看下面的幸福而欣慰的感觉。
她想用手摸索雷格尼剧院的每一处雕花,记住双手推开厚重大门时用力的感觉。
她想仰起头再次享受亮起的灯光打在脸上身上的感觉,再次体会最初实习时紧张又踏实的感觉。
杯子,不能再放在办公桌上。
舞鞋,不能继续留在排练厅里。
所有不属于雷格尼的,她都会带走。
所有属于雷格尼的,她都无法留下。
选择真残忍,离开真残忍。
总有千般不舍万般流连,离去的那一刻你都得自己提起脚步。
再见了,雷格尼。凌菲扬在门口回望剧院时这样默默地说。
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她失去的,不仅仅是雷格尼剧院而已。
谁能预料到未曾经历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