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水拉深了,石头秀眼看着一个女人就要别不住中间的网索,一个劲地往下滑。
张文明撑了条小舢板,用竹篙插在船尾的桩口自理顶住穿身,一搭手就把网索给拉起来,男人就是男人,力气大,张文明本身就是人高马大哈,在气力上张文林都要逊几分。
“海林,你使点劲啊,光吃饭不用劲儿!”
张晨撒开膀子都拉不住这边的网索,只好一个劲儿的网下倒,整个身子都压了上去,不得不说,这渔网还真不是一般人拉得上来的。
“我用力了!”
两个半大的小子憋得脸通红。
扑腾!
啪!
水面上,一团团水花炸开掀得老高了,就看那水花,估计也有个二十斤重的大鱼。
收获总是令人喜悦的。
到后来实在是拉不动人,坝上站着看热闹的人纷纷跑下来把两个小的赶到一边,三五下就把网给别住拉上浅滩围出一个半圆形的网袋子。
鱼太多了!
多得吓人!
黑压压的鱼脊背在水里横冲直撞,时不时就泛起一大片鱼肚白,个头大的鱼那脊背在水里看起来就是黑压压的一个黑影。
“文林,你这塘里的鱼不得了啊!”
“娘咧,这条鱼怕不是有几十斤吧,这是从江里渗下来的鱼种啊,你看还是红鲤。”
白湖的确跟长江相连。
这不是在瞎扯淡,是真跟江水连着,只不过中间隔着老大一条江堤,水闸开着,白湖里出现江水里的鱼种并不稀奇,这些年越来越少,要是放在以前没有江堤的时候,白湖里的鱼跟江水里就一个样。
这些年每当到开闸泄洪的时候,江里的鱼其实也会跟着进来很多,只不过相比较起来要少一些,大湖里面藏得大鱼其实比江里也不遑多让,张晨还记得后来队上有人网到过上百斤重的老鲤鱼。
光是那鱼肚子里的鱼籽就装满了两个洗脸用的鸳鸯盆,老张家这一网也可谓是抓到大鱼了,起码有四十斤重的一条红鲤在网兜里四处乱窜,力气大的吓人。
忙活了一整天,将近傍晚的时候才将渔网拉上来洗干净晾好,渔家人吃这碗饭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这些渔网也是异常珍贵,每拉一起网都要洗干净淤泥烂草,晾晒干净,检查破陋的网线。
张文明夫妇自从在老张家做工后,基本上也没怎么种过地,清闲了大半年的功夫,这一天下来也是累得喘不过气来。
石头秀这个女人,往日里的性格闲话肯定是要说不少,不过在老张家这脾气自然也就没了。
“秀红,这几条鱼赶紧拿回家杀了晚上吃个新鲜,回头要吃塘里还有得抓。”
“爱平嫂子,这也太多了,我拿一条就够了。”
刘爱平愣是让张晨和海林抬了整整一筐过去,足足四五条净是七八斤重的草鱼和青鱼,一斤来重的鲫鱼也有五六条,还有不少大黄丫鱼。
“明天让文明骑车送两条去海林他外婆家,家里吃完塘里还有。”
张文明从来不管这些事,老张家对他夫妇俩那自然是没话说的,现在正在跟张文林埋头在屋子里算账,每次拉网都要算个粗账,回头出货的时候也要记个毛账。
“文林哥,今年塘里起码要二十万斤,要不是乡里搞这个破事,白湖湾起码要拉几百万斤。”
白湖湾被乡里硬逼着承包出去,张文明还是有些气不过的,虽然当初老张家一时也拿不出那么多钱买鱼苗,但是至少也能撒个一半的水面,两年下来,不要说几十万,就是几百万恐怕也挣得下来。
如果是别人家自然另当别论,但是老张家不是那种小气人,到时候一年给他们夫妻俩十万块钱绝对不是吹出来的,平白无故地就少了这么一桩子好事,谁都会不乐意。
“文明啊,这事怎么说乡里也不能担全部责任,要我说吧,这事也是好事,白湖湾终究还是还给张湾了,今后家里这口鱼塘我肯定也没多少工夫管,我和你爱平嫂子合计了一下,等年底塘里的鱼拉干净了,鱼塘家里还继续承包,到时候你跟秀红夫妻两多操点心,把鱼塘整起来,往后我也不另外算你工资,给你们夫妻俩三成鱼塘里的收益。”
张文明一阵激动想说什么,脸涨得通红,张文林一把拉住他的肩膀,拍了拍手。
“你也不要觉得沾了我什么光,论起来,这张湾队上也就你家里跟我家里还有些血缘关系,往上数五代还是同堂兄弟,你家海林跟晨子将来也是个照应。
家里这段时间你们夫妻俩帮了很多忙,你爱平嫂子说了好几次要给你们加工钱我没答应,不是舍不得那点钱,是想让你们有个稳定家业,白湖湾照我讲,将来肯定有用,这里面的鱼塘也断然不会让外面的人承包,给你三成收益将来也是一份家业,你就不要客气了。”
张文明着实有些激动。
实在是不得不如此啊!
老张家这口塘子有将近两百亩水面,两年下来成鱼少说也有二十万斤上下,加上其他的水产,收益不说多,保守一些,扣除一二十万的成本,也有将近百万的收益,三成就是几十万。
无异于一个天文数字!
年收入三十万几乎上就等于新世纪头十年后年入几百万了,而且还是天上掉馅饼的那种。
能不激动吗?
96年末97年初三十万那绝对是一笔巨款,如果不是跟着老张家,那万万是不可能有这个可能的。
就是其他的鱼塘里,有哪家拿得出十几万买鱼苗,几乎上都是一家承包下来,七八家甚至十来家共同出钱买鱼苗,人多了收益自然也要均分的。真要分起来一家分个五六万也就顶天了。
“文林哥,有什么事要我做你就直接说。”
张文明是实在人,反反复复只会说这么一句话。
恰恰张文林就看重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