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放天说带叶萧逸去喝酒,其实是把他带回自己家里去独会。现在叶放天外放到扬州当官,偌大的府邸只他一个人住,不受父母长辈管束,自由得不得了,往家里带什么人都不会有人过问。
侍女端来了酒菜、果盘、糕点,叶放天拿起一串冰糖葫芦就往叶萧逸嘴边塞:
“这是我让厨子特意制的,这层糖皮还是特地用冰结的呢,你尝尝?”
叶萧逸只能啊呜一口吞下红彤彤的冰葫芦,腮帮子鼓鼓的道:“赶紧上课,赶紧上课,你看月亮都高高挂了,我要早睡的。”
叶放天看他吃得嘴角都是糖就笑出声来,一边拿帕子去给他擦,一边吊儿郎当道:
“这跟大官、皇帝打交道没什么难的,你跟这些上位者说话,只要记住一点就可以了,就是尊君。
他们的心里都是视你为蝼蚁的,你的言行像一只可爱的蚂蚁、勤劳的蚂蚁、上进的蚂蚁、听话的蚂蚁、狡猾的蚂蚁、或调皮的蚂蚁他们都能接受。
谨记千万别在他们跟前装虎狼,用蚂蚁仰望人的样子跟他们说话,他们心里才会舒坦。你若表现得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哪怕你有通天之才,他们也是不会提拔你的。
拿我父亲来说,他虽亲近我,跟我说话,但是心里还是觉得我远不如他的。假若我去挑他的错,站在他头上去教导他,他肯定会觉得我不把他放在眼里而大发雷霆。”
叶萧逸一边吃小菜,一边点点头道:“看得出你就是那种经常挑老子错,气得老子跳脚的儿子,所以你外放到扬州做官,你父亲是眼不见为净的。”
啧,叶放天点了一下叶萧逸的额头:“刚刚还教你呢,你小子这就冒犯到哥哥头上去了?
我就知道你小子做惯了主,从没给人当过下属和奴才,容易犯忌讳。你要切记,蝼蚁与人之间相差十万八千里,万不可越到上位者头上去。
就算是说出“三人行,必有我师”的圣人,也是受不了权威被蔑视的。不要相信他们的话,人一向是双标的,他们表现出再高的觉悟,说出再有道理的话,都是给别人用的,他们自己是不遵守的。
《论语》先进篇里孔子问弟子志,子路答:其志是治理国家,一个千乘之国,夹在大国中间,常年受邻国侵害与饥荒,让他去治理,三年必兵强马壮,人人知兵知理,国家富强。
孔子听后哂笑不说话,子路走后,另一弟子问夫子:为何笑子路?孔子说,子路说话不谦让,所以哂之(讽笑)。
孔圣人和子路师生感情尤深,仍受不了学生压在老师上头,国君和孔子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子路妄想三年就解决,这就是把自己看得比上位者还重,是犯忌讳的。
你有志就默默的干,别说给不该听的人听,子路笨就笨在孔子问了,他就说了。上位者对你再亲切,他还是上位者,对其交心是很危险的。
所以人才需要朋友,说心里话找知己好友倾诉,要资源找上位者,切不可弄混关系。
往后你言志、或者批判现实前,也先要想想你这么说会不会压在上位者头上,让他们不悦。”
叶放天说了这一通,叶萧逸已经吃饱了,一边用帕子擦嘴,一边问:
“所以官员才那么喜欢打哈哈,是吧?
凡事都要在脑子里过一遍,自己先听听有没过错,再说出口。所以官场上的人总是先嘻嘻哈哈笑笑,再说几句无关痛痒不犯错的话。要是一直想不到妥当的话,就一直哈哈笑,一天笑好几次,把脸都笑抽了,他们也蛮辛苦的。”
叶放天直接笑出声来,“的确是这样,圣人云人如其言,当官的都很谨慎不敢说错话,因为一言就能毁一人。
高位的上司平时本就少接触下层的官员,他只凭一句话觉得不顺耳,就会思考,觉得你这人有问题。会想着把你替换下来,或者有晋升机会的时候直接放弃你。
这其实是很片面的决断,但是上位者根本不必再给你机会,他手下人才无数,多的是人让他觉得顺眼,他不会特地去怜惜你。想要保住好不容易挣来的乌纱帽,只能自己爱惜羽毛。
那些动不动就直舒胸臆的学子一般都不适合为官,官场上的老油条都是一句话在心里憋上三次机会,方敢说出口。
前段时间还有一位退休的老侍郎作了一部《官场二十四笑》记载他为官几十载对同僚“哈哈”声的解读。
怎样的笑声能看出他与谁同好,又与谁为敌?官员怎么笑,表示他厌恶你、还是想拍你的马屁、抑或和你不熟。这是一本很有趣的书,以后你为官了,可以看看。这老油条写得还一坑一个准的,连圣上本人看了后都说深受教导。”
叶萧逸哂道:“还有这样的书啊?民间的读书人没机会看的吧?”
“不止民间,连普通官员也是不能看的。此书现收录在安亲王府,也是我父亲去借书,让人抄了一本给我,我才有机会读的。你要感兴趣,哥哥那本可以给你。”叶放天十分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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