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罗笑问,“你说带我出来,就为了看这个?真是极为开阔心胸的,多谢。”怀慕笑道,“这里自然好,只是我今儿带你去的也不是这里。你方才说菊花好,我就想起来以前见过的一个地方,正巧现在能瞧得见,我就带你去看看。”青罗道,“我看家里的菊花都是天下少有的珍品了,怎么这山里还有更好的不成?”怀慕笑道,“这就是见仁见智了,有些人呢觉得是天下独绝的,有的人或者觉得是稀松寻常呢。”青罗道,“你这还卖着关子呢,好,我就等着看这个天下独绝去。”说着又感慨道,“若是能在这旷野上真正策马,想来自然是天下独绝的感觉了。”怀慕笑道,“你这样养在深闺的女子自然觉得羡慕,其实不过是稀松寻常的事情。不过你说的不错,策马疾驰,的确是人生乐事。只是我却不愿意现在带着你,等你什么时候自己学会了,谁也不拦着你。”青罗笑问,“怎么?”怀慕笑道,“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感受才是最真切的,只有你自己能够掌控一切的时候,才能感受到真正的自在,觉得天下无处不可去。若是我现在带着你,感觉到的就不一样了,以后就算是自己策马也没有什么惊喜。等你自己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学会了,那种感觉才更真切。这种惊喜的感受,还是留着你自己去体验吧。”青罗点点头,她知道他的意思,她也赞同这样的想法。她愿意自己感受这种自在,等有一天,她也有了自由自在的能力,她或者愿意和他一起并肩疾驰,而不是现在,只能依靠着他才能感觉自由。
到了苍华山下,才感觉到这座山和重华山的不同。重华山许是沾染着禅门的清幽,更多的是一种灵秀,而苍华山似乎就是开天辟地的一种莽然之气,豪迈而潇洒。山下的玉川水流湍急,比起重华山下的明川温柔蜿蜒又是一种风光。秋时水凉,水中却仍然有许多采玉的百姓,岸上也有许多赌石开玉的,更有许多琢玉的作坊,里头也有好些隐于市集的高人。所出的玉石里头清玉、凝玉各半,多有珍品,只有清凝玉一品最是稀罕,若是有人赌上一块石头开出的是这一种,那边是身家万倍了。只是赌石实在是冒险,身家性命赔进去的也都是有的。西疆人本就性子豪爽潇洒,却多有这样的商贾,甚至寻常百姓也有倾尽家财以求一夜暴富的,自然也有中原、北疆、南疆之人万里而来的,无数人的生死悲欢,尽在这小小一湾河流里头了。河边的明玉村,就是这些人聚集的地方,说是鱼龙混杂也不为过。有富商巨贾,有困苦百姓,有人聚敛银钱,也有人倾家荡产,有人把玩美玉真玩,也有人日夜浸在河水里头以求存活。其实蓉城百姓鱼米为生,多半还算富庶。只是城西一带土地不宜鱼米,若是只放牧又清苦些。采玉虽然艰苦危险,然而回报却也丰厚,故而男丁多半都愿意去的,更有其他地方贫困的劳力也愿意到这里来寻一份工,一人搏命却是能养活全家的。
青罗看着众人纷忙的样子,河水中浸着的人似乎在水流中摇摇欲坠,谁那么凉,几乎每个人都瑟瑟而抖。青罗心里生了一种感慨,想起了李贺所做的一首诗。
采玉采玉须水碧,琢作步摇徒好色。
老夫饥寒龙为愁,蓝溪水气无清白。
夜雨冈头食蓁子,杜鹃口血老夫泪。
蓝溪之水厌生人,身死千年恨溪水。
斜杉柏风雨如啸,泉脚挂绳青袅袅。
村寒白屋念娇婴,古台石磴悬肠草。
青罗摸了摸头上的那一支步摇,正是凝玉极品。她自小见惯了金玉之物,从来是觉得平常的,并没有什么感觉,就算是读了这些诗词,譬如卖炭翁、兵车行一类,也没有别的触动。只是如今真的见了这样情景,忽然觉得悲凉起来。虽说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然而终究是天上地下了。这一枝步摇,不知道要多少人搏命才能换得这一枝呢?阳光下摇摇曳曳的这一点光辉,是不是值得?然而这么多的人为这些东西疯狂,不惜将性命都搭了进去。
怀慕知道她心里头的想法,扶正她头上的步摇,“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官府征白丁,言采蓝谿玉。绝岭夜无家,深榛...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