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慕点头道,“难为你想的这些,我小时候祖母时常训诫,为人主上,虽然享着世人所不及的的尊荣富贵,却也担着旁人所不知道的责任,譬如这苍生性命,皆在我们身上。母亲在时也常说,既然为一方之主,就需得保一方的平安,时常出去行善布施的。”青罗道,“祖母风采我是见过的,自然是女中豪杰,脂粉队里的英雄了。母亲我却是不知道的,听你素日的口气,仿佛是极和善温柔的人?”怀慕笑着摇摇头,“这可就说不得了,母亲在我跟前,自然是最温柔和善不过的,对父亲、家人也都是如此,不过是寻常女子的模样了。只是母亲昔年未出阁时,却也是颇为独特的女子,我听童嬷嬷说过,外祖父时常称赞母亲,说是几个舅父也是不及的,对一切人事都是通透,史书国策也通。后来跟着父亲,不论是朝堂疆场,也是一样的行走自若,不过是后来有了我,一心就都在家里了,不再问这些事。据说昔年父王求娶母亲的时候,柳氏一族皆想得到是为了巩固他的王权,只是母亲那时候与父王正是两情深笃,虽然晓得这些,到底嫁了过去,也没料到后来兔死狗烹的事情。”青罗心里叹气,就算是再清明的女子,遇到情之一事,到底是蒙蔽了双眼,只肯信眼前这个人的话罢了,就算是读过那许多负心薄情的句子,知道那许多隐藏在婚姻后头的权谋,在这种时候到底都忘的一干二净了。自己和王妃,其实都是一样的,说到底,这样的情意不过是赌博,王妃输得彻底,却不知自己将来如何。封太妃如今的眼里头,温厚慈祥下头已经都是冷彻的清醒,不知她的一生,与先王并肩驰骋,又经过如何的人生,才修炼的如此清醒,再没有别的事情能迷惑她,泰山崩于面前,也是不会动一动的了。
街上有好些卖玉琢玉的店铺作坊,在灯火里头,不论好歹,玉色都照的清亮温润了。怀慕和青罗自然没有几样瞧得进眼里头的,却看见好些外乡人和淘换好东西的行家在那里认真拣选,倒也有趣。怀慕见那街上琳琅满目的,却拉过青罗笑道,“你瞧这里热闹,其实都不是真好的,你跟我来,我带你瞧好的。”青罗便跟着他折进了一个小巷子里头,巷子颇深,只在尽端点着一盏灯笼,悠悠晃晃的。二人折进一所小小院子,里头更是晦暗,一个老者躺在树下头,半眯缝着眼睛。怀慕笑吟吟地走过去,道,“老先生,我又来了。”那老人听见怀慕的声音,也不着急,慢腾腾地睁开眼睛瞧了一眼,却在瞧见青罗的时候神色微微一动,道,“早知道你会来,不曾想还带着一个,这姑娘看着就不凡,想是你媳妇吧。”怀慕笑着应了,道,“可巧今日来苍华山一游,想着老先生的好玉,就巴巴儿寻了来了,可有什么好的瞧瞧?”你把老人家点点头,“进来吧。”
屋子里头也不轩敞,老先生点了两盏灯,随口叫二人坐了,便走到里间去取了一个小匣子出来。青罗接过,打开匣子一瞧,里头正是一件玉挂件,却不知是什么玉,粉盈盈的,瞧着和这里常见的清玉、凝玉皆是不同的,却自有一种奇异光彩,远看着温润沉稳,近瞧着。妙在雕工,是一对桃花的样子,半开半合的,那光泽像是带着清晨的露珠儿似的。桃花瓣本就轻薄,那玉琢的花瓣纤薄,几乎比那真花还要剔透,微微地卷起来,像是碰一碰就会凋零一般。桃花之美,本就是开到完满之后便飘零的刹那容光,这一对玉花,就像是刚刚凝住了这一刹那似的,留住了零落成泥之前的韶华盛极。
怀慕笑道,“老先生的手艺,自然是绝妙的。”青罗也道,“这玉本身不算什么好玉,难得先生妙手,恰到好处。”那老者似听到什么绝好的称赞一般,颌首笑道,“琢玉自然是要求好玉,只是这世上玉的好坏,又岂能用一般说法就定了?若是遇上伯乐,下品的玉石也自然有倾城之光,若是遇上了不识它的,就是再好的料子也都叫糟蹋了。这里的人只知道清玉凝玉为贵,却不知辜负了多少好东西,就是那些玉,也叫他们糟蹋了。琢玉的人,本不该太过看重所谓贵贱,只该仔细寻思每一块玉的特质,好叫它能有自个儿的光彩。”青罗敬道,“先生之言很有见地,玉无好坏,人各有才,只是知音难求罢了,老先生便是这玉的知音了。”怀慕笑道,“你说了这样话,想来先生也肯把你当做知音了。先生琢玉虽然妙绝天下,只是就为了知音二字,寻常人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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