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的接亲队伍走得远了,进了地形崎岖的山区。
驭马的车夫放缓了速度,旁边的镖夫提醒道:“楚地出悍匪,知更谷的好汉出了名的无孔不入,若是遇见了,也只能算是我们倒霉。”
或许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吧。
绣了鸳鸯的双喜红布被长剑肆意挑起,轿子里莹眼粉唇盛装打扮的新娘蓦然抬首,便与淡眉星目的侠女直面对视。
“果然是大家闺秀的样子!我喜欢!”剑锋缭乱轻浮地晃动了几下,蠢蠢欲动包围两人的武夫被凌厉的剑气轻易地震开。靳池瓷使了点力,拥住看上去弱不经风任凭摆布的年康,已是乘风去了。
所以这是抢亲么......
年康脑海里转了转,生出这个想法。
两人不过只是飞了几里不高的山丘,刚把追兵甩在身后,逞强的某人终于体力不支抱着她滚了下来,拍着胸口自说自话:“刚刚吓死我了!”
年康蹙眉,这哪里还是刚刚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劫亲土匪,分明就是一小家碧玉:“姑娘,你这是何故?”
“我..”靳池瓷气喘吁吁,“你别管我了,现在我宣布,你自由了。”
“自由?”
靳池瓷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稻草,把手伸到年康面前:“嗯,不用谢。”
年康搭上了,感觉到那个看上去瘦小的身体隐藏着无穷的本领,就这样轻而易举将她提起,甚至有些力量使用过度,让她直接撞到她身上。
靳池瓷身上的味道是属于深山的,草药与清泉般清澈无垠。
有那么一秒恍惚,那人已经友好爽朗地将她放开,有些可惜地说道:“你这样漂亮的姑娘,陆望看不上是他的眼光太差了。”
“姑娘认识年康未来夫家么?”年康闻言,揣摩起来人身份来。
而靳池瓷也迫不及待地自报姓名:“我是那有眼无珠的陆望最要好的朋友靳池瓷,这是来通知你那人愚笨痴傻,不值得你嫁去受苦,你还是收拾行装回去罢!”
“年康谢过池瓷姑娘好意,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从未见过陆望,但我与他也是一诺千金重...”年康还没说完,
又被失去耐心的靳池瓷打断了:“见都没见过,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就算你嫁过去也是自取其辱罢了,陆望心中一直装着一人,而你嫁过去了,等你的也只有一纸休书而已!”
还没嫁过去就已经被休了么...
听到这个后果,年康亦是缄默了。
靳倾沁看她这样低落,也是不忍心了:“我说了,那家伙没什么好的,我也是怕他毁了你,才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
“即使是如此...年康也必须要承受这样的后果。”年康像是没有把靳倾沁的话听下去,虽然笑容有些苦涩,却异样坚定,“如果逃婚的话,许多无辜的人都要受到牵连。而且就这样回去,也一定会被家人耻笑的...”
“耻笑?你家人会耻笑你么?”靳池瓷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事情,再一次确认道。
年康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问候,故作轻松地回答:“年康/生于贱商家庭,因是家中独女,所以此次成婚也是送与战功累累的官宦陆家联姻,希望能得一些势力为家里生意做庇护...”
“哪有这样的家人!这不是把子女当作成全自己私/欲的工具么!”靳池瓷听完,不禁也打抱不平,“你家人太过分!干脆也不要回去了!跟我上山!”
由不得别人多说,靳池瓷拉起年康的手,气呼呼地往蜿蜒上路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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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山上的知更谷很隐蔽的,我虽是俗家弟子,但自幼在这里长大,师父们个个武功很好,由得地形特殊,还有许多珍禽野兽,是个宜居的世外桃源~”与年康一见投缘,靳池瓷有说不完的话,“你现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到时候肯定会喜欢上的!”
竹林里舞刀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靳池瓷比了个“嘘”的手势,带年康走近了躲在后面。
原来是一个笔挺俊逸的身姿如行云流水般独自比划。
许是高深的技艺,闻到风吹草动,那个身影忽地停了下来,将手中的兵器亮堂地刺在了挡着两人的假山。
粗心的少女有些抱歉地从后面轻移莲步,笑起来脸上有两个俏皮的酒窝,颇为清纯善良:“你的武术真好看..我看得呆了,所以才不忍打扰!”
秋瑛珞拔出那柄半身没入的长剑,盯着年康问道:“知更谷从来不让外人进来的。你是何人?谁带你进来的?”
“她叫年康,以后会跟我住一起喔!”假山后的另一名少女终是耐不住性子跳了出来,挽着年康的脖子看着秋瑛珞,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爱慕之情,“师姐,她长得漂亮吧?我第一眼也觉得,她是跟我们谷里的其余女子不同的感觉。”
看不出秋瑛珞的想法,只知道那人难得地没有问太多,再瞥了一眼年康,簇簇落下几片叶海,宝剑已经回鞘:“那就住下吧。”
再一晃,就不见了人影,看年康一脸惊诧,靳池瓷颇为得意地在她面前摆了摆手将她唤回:“我师姐很帅吧?”
那是一个没有心机单纯自豪的笑,年康看见了,也跟着开心起来:“确实。”
“康康,你有过什么愿望吗?”靳池瓷得了赞同,很兴奋地问道。
不着边际突如其来的问题一直是靳倾沁爽朗的性格造就的,年康每次都会很认真地回答:“大抵只是些世界和平黎民万福吧。你呢?”
那人在春风中健气安康,对她的鸿鹄大志没有任何看法。
她竟然开始好奇起她的愿望来。
而她只是用写满崇拜的目光看着秋瑛珞前面舞剑之人离开的方向,一样认真地答道:“世界那么大,自己的幸福都争取不来呢,比起你,我真是胸无大志,只愿得一人心,轰轰烈烈爱一场,白首相濡到老。”
“那想得的心是秋大侠的么?”年康了然,柔和地看着靳池瓷,觉得沉浮于乱世中,能遇见她那份天真实在难得。
她也不见得害羞,坦然与她对视道:“我喜欢的真这样明显么?这在知更谷都是公开的秘密了,只可惜,妾有情,郎无意。”
“你二人都是女子...”年康验证了猜想,但还是有些犹豫。
“女子又如何?”靳池瓷折下一片竹叶,“情至深一往而不顾,一旦爱上就不可选择,又有什么是可以阻碍的呢?”
年康接过了,吹了一首耳熟能详的曲子,对一旁认真听着的靳池瓷道:“年康不才,既是朋友,斗胆献计帮你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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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心,首先就要知道她喜欢的类型。”年康替靳池瓷扎起一束头发,手轻柔地带过一抹腮红,“妆容浓了点,与平时相比是另一种突破了。”
“我这样不会太夸张了吗?”靳池瓷看着镜中狂野妖娆的样子,把裙摆拉下了点,有些吃不消,“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这样真的不习惯。”
年康却是替她弄下来,顺手撕开一道更大的口子:“我问了秋大侠好友,知道她就喜欢这个类型的女子!今日有贵客来谷里,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不要浪费了。”
靳池瓷只得羞答答地推了门进去,与陆望面谈的秋瑛珞听到动静,第一眼却是看见了跟在后面素颜简出的年康:“你们来了?”
“师姐,我这样漂亮么?”靳倾沁完全没有意识到气氛的诡异性,急于想知道她的看法。
秋瑛珞这才去看靳倾沁,从上至下草草扫过一遍,方才问:“不冷么?”
不等她回答,已经让出了位置:“陆望刻意上山来找你,你好生陪他谈谈,我还有些杂务要处理。”
刻意地停在年康身边,秋瑛珞才再度开口:“你跟我来,他们很久没见面,让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处。”
年康担心地看了一眼靳倾沁僵硬的背部,还是跟了秋瑛珞出去,到了门口,她才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把池瓷推给别人?”
“因为不喜欢。”秋瑛珞转身,仔细地看着年康,“我不喜欢的事情,就不会去做。”
“你不喜欢么...我还以为你跟普通男子一样,都喜欢这种类型,所以才刻意让池瓷花了很久的时间打扮。。”年康有些懊恼地自怨自艾,“你不喜欢这样花枝招展的,那你喜欢哪种呢?”
秋瑛珞走近了一步,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静如处子动若脱兔安然似白莲富贵比芙蓉。”
“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年康躲避着炽热的目光,退了一步,“不管怎么样,下次不准再这样伤害池瓷了..她是我最珍视的人,由不得任何人这样对她!”
她跑到门前打开一道小缝隙,就看见里面的陆望,把身上的外衫披在靳池瓷身上,明明是个山野武夫,却有些不熟练地安慰道:“她有眼无珠。你这个样子,我就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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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重的首饰悉数被卸下,因着最直白的发泄,靳倾沁将房间弄得一团糟:“亏我这样委曲求全!她怎么就这样好心当作驴肝肺!”
“是我失策了..秋大侠若是喜欢,应该就更不想让你改变自己才对。”年康将她扶起,再用沾了水的毛巾耐心地为她卸妆,“倾沁,你敢爱敢恨是好事,不过哭成了大花猫,就更不会有人喜欢了。”
“我像大花猫么!”靳池瓷像是被闷雷炸到,马上去照镜子了,“还好还好,不是太难看!但是这种浓妆,以后我是更不要化了!”
“是啊,池瓷只要做出最本真天然的自我就好了。我就很喜欢。”年康说完,又给她将青丝放下,小心地梳了起来。
可靳池瓷却很受用地抬头仰视她:“你喜欢吗?”
“嗯...我很...喜欢。”
“陆望也这么说,所以师姐总有一天也会发现我的美的!”
“是吗?”她窥到镜中她破涕为笑的表情,不知为何却再也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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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上了险峻的岩,靳池瓷伸手将年康带了上来,看着朗朗乾坤,再一次确认道:“你说我这样勇敢地示爱,师姐就真的会喜欢吗?”
“起码她再也做不到无视你了。”脚下的悬崖比想象中突兀,年康没有撒手,有些胆怯地说道,“不过表白的方法有很多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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