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泓的婚事落定后,甘氏就进了门。∏∈,
甘氏的父亲在揭发阉党中起了关键性的作用,地位自然开始一路水涨船高。甘氏是个小家碧玉型的女子,爽朗大方,顾妍对她的印象并不坏,相处也算融洽。
直至九月下旬,顾妍收到柳氏送来的信,是走了水路又交由驿站快马寄来的,顾妍拿到手的时候就觉得心中一瞬沉甸甸地发堵,连带拆信的手指都有些发颤。
柳氏在信里说,外祖父这两日总念叨着想要再见见她。
眼泪几乎在这一刻夺眶而出,止也止不住。
虽然早就想过这种可能,然而真当发生了,顾妍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她立即让人收拾了东西,萧沥陪着她一道走的运河下江南,马不停蹄地赶到姑苏,进门后一声不吭就去柳昱那里。
柳昱正坐在轮椅上晒太阳,他瘦了很多,形如骸骨,精神看起来也不是很好,眯着眼半躺在轮椅上,随时都要睡过去的样子。
顾妍眼睛蓦地一酸,“外祖父!”
柳昱硬撑着半睁开了眼,有些浑浊的眼睛里好像闪过了一丝光亮,扯着嘴角咧开了一个笑,“阿妍来了。”
他似是想要招招手让人过来,顾妍跑过去跪在他身边,眼泪当场就不争气地落下来。
“我前儿个做梦还梦到你了呢,就这么点大的孩子……一眨眼都长大了。”柳昱费力地拿手比划了一下,拍拍她的脑袋。笑着说:“傻丫头哭什么,多大的人了……你眼睛不好,可别流眼泪。”
顾妍哭得却更狠了,说不出一句话来。
萧沥垂着眼睛站在一边,柳氏顾婼跟萧若伊只好在旁默默地擦着眼泪。
顾妍狠狠哭了一场,断断续续地陪他说着话。
“……外祖父还答应要带着我去海外呢,可不准食言了!”
“海外啊……”柳昱无奈地笑笑,“外祖父可走不动了,你们年轻人,多走走看看也是好事。”可他却不想回去了。
年轻的时候一离开就是二十年。二十年的光阴。错过了他一生最宝贵的东西。
柳昱看了眼哭得像个孩子的顾妍,她长得越来越像柳江氏了。
心里只觉得又甜又酸,环顾了一圈四周,几个孩子都各自成家。如今也有各自的生活。他也算对得起妻子了。
“人固有一死。对我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柳昱喃喃地说。
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在等着自己。
靠在轮椅上看了看天际。秋阳刺得他不得不闭上眼。
整个人都愈发慵懒了。
顾妍感到外祖父放在自己头顶的手渐渐无力,心中沉了沉,轻唤了两声,没有回音。她抓着外祖父枯瘦的手,又一次泣不成声。
柳昱就葬在了柳江氏的旁边,这是他一早便交代过的。生不能同衾,死亦要同穴。
下葬的那日天气晴朗,一碧如洗,柳氏说,外祖父其实是高兴的,这些年他放不下心的,无非就是他们几个,看着几个孩子一个个成家立业了,他一块心头石就放下了。
顾妍抬头看了看天际,依稀还记得那一年西德王进京,一行人奇装异服的模样吓得没有人敢靠近,一大队人马就这么被堵在了路中央。
都还历历在目……时间,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等顾妍回到燕京的时候,已经是寒冬腊月了,白皑皑一片雪光,皇城也依旧是那副冷肃的模样。
顾妍还没从柳昱过世的情绪里缓过神来,萧沥将人揽在怀里。
“答应我一件事。”她突然幽幽说道:“你不要死得比我早。”
“阿妍!”萧沥皱紧了眉。
“什么都不要说,你先答应我。”
生老病死虽是人之常情,可真要接受起来,又岂是那么容易的。她开始怕了……
再没有几年,萧沥会在巨鹿战死,她不知道这世会不会有不同,可真的,不想面对。
因为珍视,所以不想失去,如果可以,让她自私一点,不要单独承受这种痛苦。
她目光坚定,几近恳求。
萧沥怔了好一会儿,这才点头应承下来,“我答应你。”
……
夏侯毅登基的这几年,流年不利,天灾不断,世所罕有。
京师及江西大旱,赤地千里;邛眉大水,坏田舍人畜无数;河南蝗灾,饿殍遍地;航嘉海啸,溺数万人;福建地动,清江城陷……外有大金入塞犯边,内有苏鸣丞反叛起义,平禄帝纵然宵衣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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