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们待她好!?哪一点好!?你买了她,养了几年,然后让她给你家当牛做马!让她辍学出去□□工给你儿子们赚学费!这也叫好?!恕我直言,你这好还真别致啊!我真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好在哪儿了!你们养她十来年?我看是虐待了她十来年还差不多!”
张红玲猛地站了起来,可站起来了她又不知该说什么,愣了半天问了句,“那娇娇呢?她,她也这么觉得?她也这么说?”
“哼!有脸提娇娇!她说你好,那是她被你们这一家子人给洗脑了!她年纪小,她分不清楚!你拍着良心说!三个儿子上学你都供得起,难道就供不起小女孩在家吃一口饭吗!?”高英兰怒道。
徐树棵也是给高英兰这连番的话骂的气血上涌,额头青筋直冒,他想大声地用力地反驳回去,但张了几回嘴,却也只是干巴巴挤出来一句,“那,那我们这儿都这样!谁家的闺女不是这么大出去打工啊?”
后面几个人附和道,“就是啊!别说闺女了!男孩儿这年纪出去打工的也是大把抓!像树棵他们家供出来三个高中生的,十里八乡的有几个啊?”“就是啊,这有啥好说的?这正常啊。”“那些不叫闺女出去打工的人家,都是打算着要早点给闺女订个人家嫁出去的。那可比这差远了。”
眼看高英兰气的咬牙切齿,挺直了身子又要喷回去,高凤竹轻轻敲敲桌面示意了自己的妹夫。程成心领神会,及时把即将化身喷火龙的老婆拉坐了下来。
“我并不打算浪费时间来讨论,你们对自己闺女好还是不好这个问题,”高凤竹说,“回归正题吧。谁告诉你是我把孩子卖了的?”她问徐树棵,“上次电话里已经说过了,这次我再强调一遍!把我女儿卖给你的那个人,他是人贩子!听懂了吗?”
“你咋那么肯定?说不定是你丈夫背着你卖的。那时候那个男的也承认了他家是城里人,他说他想要个儿子,结果头一胎生了个闺女,国家又不让生第二胎,所以才把女儿卖了!”
“娇娇丢了之后,她的亲生父亲跟我一起找了孩子十七天,十七天后,他乘飞机飞去美国做博士学位答辩,数月后才返回国内。”高凤竹冷静叙述道,并下了定论,“所以,他没有时间来到这里卖他的亲生女儿!”
“那,你公公呢?”也许是家里公婆想要孙子也说不准,反正城里人看着都比较年轻。
“娇娇出生前,她爷爷已经有了两个孙子,一直就想要个孙女。娇娇出生后,她爷爷一天不见她都不行,恨不得天天在怀里抱着在摇篮里晃着。那时候老人家身体不算太好,一见孙女丢了,急的当时就中风昏倒了,送到医院没几天就去了。”
徐家岗村的这些人一时都不说话了。
本来以为这是亲生的那边不守规矩,把孩子卖给人家当闺女,等孩子长大了又后悔打算把孩子要回去捡现成的,天下没有这个道理呀!
谁知道这一听,人家丢了孩子死了老子,也怪可怜。
这叫人咋说?骂也骂不起来,主要是不占理呀。
“其实这一趟我完全可以不来,”高凤竹打破了沉默,她说,“随便上大街上拉一个人来问,他也是向着我的。去问警察那就更不用说了。我完全可以从此断了娇娇跟你们之间的联系。她还小,孩子都是健忘的。过个十年,谁还记得曾经被拐子卖到这个地方呆过?”
说到这儿,高凤竹停顿了片刻。
但还是没人接话。
于是高凤竹接着道,“我之所以来这一趟。第一,是娇娇不放心你们。她不说,但我看的出来。她手里拿着3000块钱工资,就是在那个黑作坊打工赚来的工资,也算是她拿半条命换来的吧。她一直找机会想寄回来,寄回来给你们家其他孩子交学费。我想让我女儿放下心,好好养病。这个病不好治,你们也知道。第二,我恨不恨你们家呢?说实话,恨!要不是你们送她去黑山镇打工,她怎么会得上这种要命的病!?但同时我心里又想,要是没有你们,娇娇这些年会不会过的更惨?所以,我恨,恨不彻底。说感激吧,又实在谈不上感激。”
屋子里鸦雀无声。
高凤竹咽了口唾沫,继续道,“今天当着你们这么多乡亲的面儿,我说一下今儿我来到底是要干什么,其实就一句话:我来给你们家其他孩子送学费来了,大学学费。北京最好的大学,一年的学费住宿费加起来4000,一人四年,1万6,按两万算;三个人一共6万。除了这些,我出钱给你们在你们孩子学校旁边买套房,三室一厅,往后他们放假回家也方便。再帮你们租一套门面房,你们夫妻俩自己商量着做个小生意,以后日子也能过得容易一点。”
房间里响起了一声小小的抽气声,也听不出是谁。
“我们不要你的钱,你拿去给娇娇治病吧。”徐树棵低头盯着桌子边道。
张红玲急的伸手拍他了两下道,“咱仔细想好再说,你也不过脑子就说,说这么快干啥!”她天天愁三个儿子的学费愁的头发不停往下掉,况且大儿子高三了,眼看就要上大学,学费就是压在头上的一座大山。要是实在不行,就只能再辍学一个了。所以此时一听高凤竹要送学费,张红玲一时半会儿实在是拒绝不了。再说了,她既然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又怎么会缺治病钱呢?
“娇娇的治病钱不用你们操心,她是我女儿。你们也别急着拒绝,关系着孩子们的前途,你们还是仔细考虑好了再说,这不是要面子的时候。我主要也是想帮你们其他孩子一把,好歹娇娇也是跟他们一起长大的。”高凤竹说,“但我有一个请求。不是要求,就是一个母亲的请求。”
“什么?”张红玲问。
“我只有娇娇一个孩子。而且我不会再生,这辈子我都只会有娇娇一个孩子。我找了她十年,等了她十年,心都熬干了。”高凤竹说,“你也是当妈的,应该明白当妈的心情。我不想让娇娇再跟她丢这十年,也就是过去这十年有什么联系。”
“你,你这是啥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听她叫别人妈妈,不想变成她两个妈妈中的一个,我接受不了,”说到这儿,高凤竹眼睛一红,泪就下来了,她说,“她是我千盼万盼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她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也要是她唯一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