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呢?”
“上坟,给谁?”
“你说谁?咱妈。”
“我不是这意思,这不还有他姥爷呢么。”
“一南一北,离的太远了,一天怕赶不过来。先去给咱妈上坟吧,往后找个周末再去看我爸。”张悦道,“我主要是想赶紧带小煜去给咱妈看看,好让她放心。咱妈这一辈子活的太苦了,守了几十年的寡,一个人拉拔着你,半路又捡回来个我,好容易咱都长大了,该她享福了,她......该死的人贩子!老天要是有眼,就让他们肠穿肚烂断子绝孙!”
郭长源听着她的声音不对劲儿,就回身按亮了吊灯,扭头一看,果然,眼圈儿红了。
“我就知道,一提起这个你就要哭。”他摸摸妻子的脸,温声劝她,“这都多少年了,你还放在心里过不去啊。我说了多少遍了,这事儿不怪咱妈,更不怪你,要怪就怪那些丧良心的人贩子!”
“我过不去,”张悦眼里的泪还是滴了下来,“我总是想,要是那一天我跟他们一块儿去,或者管住孩子,不让他跟咱妈出去,后面的事就都不会发生了。小煜不会受这么多年的罪,咱妈也不会早早地就去了。”
“唉,别哭了啊,”郭长源侧过身,给妻子抹抹眼泪。他知道她心里是怎么回事。
张悦十三四岁无家可归的时候被郭长源妈妈带回来当自己女儿养着。
对郭妈妈,张悦是既感激又孺慕。
孩子丢了之后,她根本生不起老太太的气,只一个劲儿埋怨自己。
等老太太身体垮下去,一病而逝,张悦心里的愧就更重了。
对老人有愧,因为不仅数年的养育之恩没还一点反而还“害”得老太太早逝;
对儿子有愧,因为她生了他却没照顾好他,孩子在外头受罪太多,作为母亲她有多心疼孩子就有多恨自己。
老太太临走前,拉着儿子郭长源一句一喘地嘱咐“一定把我孙孙,我小煜,找回来”,拉着张悦的手却只是一个劲儿掉泪,空张着嘴却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郭长源后来想,要是当年他妈把那句没说出的话说出来,那一定是,“妈对不起你。”
关于这件事,这些年里郭长源不止一次地劝过张悦。
但是根本没用。
后来郭长源就不怎么长篇大论地劝她了,只是尽量不提起那些事,指望着时间磨平她心里的坎。
张悦靠在郭长源肩上哭了一会儿,慢慢停了下来,她扭头在丈夫的睡衣上狠狠地蹭了蹭眼泪,道,“心真狠!你也不说劝劝我,就让我这么干哭啊。”
“我哪次劝你你不是哭的更凶?”郭长源把床头柜上的卷纸拿过来,扯了几节递给妻子,“给,擦擦吧,这大半夜的。再哭外面天都亮了。”
张悦拿着纸边擦眼泪边道,“还有一件事,你说当年这个事要不要给小煜说?”
“啥事儿?”
“哎呀,你说啥事儿!?”张悦皱眉拍了丈夫胳膊一下,道,“咱妈临走的时候心里还放不下,觉得对不起孩子。其实这事儿哪儿怨得着她?要怨也是怨抢孩子的人贩子!”
郭长源斜眼看她,心想,原来你还知道这事儿应该怪人贩子啊。
张悦轻怒,“你这是什么眼神?是不是看我刚才哭了在心里笑话我呢!?”
“没有没有,你说,接着说。”
“我就想,要不要跟小煜讲讲当年的事儿,然后上坟的时候让他跟他奶奶说几句话。”
郭长源皱眉想了想,道,“别说了,事情都过去了。再说了,你跟他说这个,想让他怎么说?说他原谅他.奶奶了?不怪他.奶奶了?”
张悦低头想了下,道,“也不是。我说不上来,我就是想让咱妈安心。”
“人死了四大皆空。”郭长源道,“而且要说安心,只要孩子回来了,还有什么不安心的。再说了,这个家里,除了回回,小煜他怪谁都是应该的。是咱对不起孩子。”
“我知道......我不是个好母亲,我都没脸让孩子叫我妈。”
“说这个做什么?我这当爸的不是一样?好了好了,孩子回来了,以后好日子在后头呢。别想那么多了,咱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