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沈清荷一夜好眠。于她而言,先生如父,在先生的身边,跟在父亲身边一样安心。
此时,更深露重,连璧却坐在灯前,修长的手指轻轻转动一只青花瓷酒杯。
淡黄色的灯光照在他俊逸的脸上。
眉端紧蹙,他扬起头,甘冽的酒浆入喉,又多了几分醉意。
“老友,连璧以这杯清酒,祭你在天之亡灵。”他倒了一杯酒,洒在了地上,“你我忘年知己,没想到却去的这么早。早些年我曾经劝过你以身体为重,可惜你却没听进去。沈家万贯家产,你事无巨细亲力亲为,直落得自身早亡,孤女无依。如今又被贼人欺辱,既然我知道,必定不会坐视不理。”
说罢,他又倒了一杯,再饮一杯,白皙的脸上浮起淡淡的薄红。
“不过老友,你别怪我无情。如今要夺回沈家家产,只能靠清荷自己。我有心帮她,但不能逾越。创业难,守业更难,她身为女子,倘若不明白这其中的手段,即便我帮她抢回来了,将来如何守得住?
你放心,无论何时,我定然会护她平安。将来,若是她心中有中意的男子,我帮你风风光光的把她嫁了,若是没有好儿郎,我……我替你照顾她一辈子……”
说罢,他叹息了一声。
连璧静静的坐了一会,却见欢喜端着托盘过来,说:“先生,你要的两套男装、两套女装都准备好了。”
“送给沈少爷吧,往后那房间留给她,你务必当她如这里的主人一般。”
“是。”欢喜知道那人是先生从前的学生,所以先生待她十分好。就是不明白为何一个大男人同时需要男装和女装啊,太令人费解了有木有。
清晨时,沈清荷醒来时,枕边已准备好了干净的衣物,她想了想,选了一件玄色的男装穿了。
起来时,欢喜把她带到了一个小厅里,那里摆好了饭菜,连璧已经坐在那里等她了。
“先生……”
清荷一开口,便对上了连璧皱起的眉头。
“呃……连大哥。”连璧这才点头。
她住在这里,就必定不能以师傅和徒弟的身份,年轻的师傅和女徒弟住在一起算什么事呢。因此,他务必让她改了称呼,以兄妹的称呼自然要顺耳的多。
“早啊。”清荷看到丰盛的早餐,胃口都好了许多。连日来风餐露宿,她瘦了一圈。
看到连璧这里精致的饭菜,不由得食指大动。似乎,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的饭菜了,她仿佛又回到了沈家一般。
“准备了你最喜欢的开水白菜,还有菊花豆丝。”
清荷一看,都是极为精致的南方菜,这菜光做都要费好多的心思,一般的人家哪里吃得起。
她看了看其他的,还有桂花莲藕,干贝粉丝,燕窝稀粥,不由得冷汗涔涔。
不过一个早饭而已,真比得上从前在沈家了。
“那个……连大哥……我不会把你吃穷吧?要不,我付伙食费?”她不好意思的看他。
连璧看她那模样禁不住一笑,道:“你放心吧,我平日吃的比这个还精致,今天只是加了一两个菜而已。”
清荷心中惊讶,沈家乃是大富之家,才能吃得起这样的菜。她看这庄子,极为寻常,也未见什么贵重的装饰,先生这样说又极为轻描淡写,旁边的欢喜看这些菜也面色平静,可见先生说的是真的。
但是,先生一届儒生,哪有能力如此奢华?
连璧看她一脸疑惑,禁不住笑了:“你安心吃吧,连大哥我祖业丰厚,一时半会吃不穷的。”
沈清荷被他说的不好意思了,赶紧埋头吃饭。
欢喜在一边,偷偷的数着数,出来以后,他就跟扫地的小厮两个人聊上了。
“你知道吗?我方才数了,先生一早晨就笑了三回。”
黧黑憨厚的团圆吃了一惊:“啊哟喂,不会吧,我去年一年都没瞧见先生脸上有个笑容呢。我还以为咱们先生就是个冰玉做的人,不会笑哩。”
欢喜疑惑了,又有些担心,凑在团圆的耳朵边说:“我看那个沈小爷长得很是妖娆,不会先生断袖吧?”
团圆唬了一跳:“别胡说。”
欢喜道:“先生让给沈小爷送男装并女装呢,你说这不是让她搞异装么?”
团圆惊得呆了:“不会吧,先生……不会真的……”
两人相视一看,立即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扼腕叹息,私下里,对沈清荷的嫌弃愈发的多了几分,似乎就是她引得先生走上了断袖的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