缰绳,调转马头原路返回。不出一会儿,郭嘉的身影便出现在她视野中。他站在原地没有动,见她调头回来,他遥望着的表情也渐渐染上淡笑。
她策马停在了他身旁,疑惑道:“你为什么站在这里不走?”
郭嘉站在马下,抬头望向她,说道:“在等你回来找我。”
闻言,司马黎抬头看了看天边淡青的灰色,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你怎么来河内了?”她只好问道。
“我来求一门婚事。”
司马黎质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谁的婚事?”
“自然是你和我的。”
这回,她更不信了,蹙眉道:“那你来河内……找了司马朗?!”
郭嘉坦然地点点头:“不然我又为何会出现在司马府附近?虽然我与司马懿并无交情,可是他的兄长却是我旧年的同窗。”
她终于知道那日在荀府时,司马懿为何会说“他虽出身寒门,但要娶你现在的身份,也不是难事”这句话了。她本来以为自己逃开后换了个身份,郭嘉就拿他们的婚约没办法了,尤其这个新的身份是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司马氏。
见她沉了脸色,郭嘉的语气也软了下来,他说:“我想娶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你,而并非’司马黎’。如果你喜欢这个身份,也随你开心。”
这道悦耳的声音却在她耳中化作“嘶啦”一声,揭开了她不想回想的答案,脑中一团乱麻的她动了动喉咙,终于还是不想跟他谈论这个问题。她依旧坐在马背上,朝他伸出手,语气干巴巴地说道:“上马,我送你出城。”
郭嘉很听话地把手递给她,那种温暖干燥的感觉又重新回到她手上,像失联多年的旧恋人。
可是当他坐到马上的第一秒,她就后悔了。
腰间有一双手,几乎是紧紧地环住了她。她恼道:“郭嘉,你抓我这么紧做什么?”
“因为我不会骑马。”他在她耳后轻声说道,好像他自己也认为这是一件很令人无奈的事情,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也染上了笑意。
“……”司马黎闻言,远眺着天边长出一口气,腿上狠狠一夹马肚,朝城门的方向飞奔而去。此时,她能感觉到身后的人呼吸突然急促了一阵。不怀好意地勾起一抹笑,她调侃道:“我看你呀,还是快些学会骑马吧!不然若日后你随军出征,头痛的可是你主公!”
郭嘉坐在她身后,露出了妥协地苦笑,不得不承认道:“……也是。”
待他们一路驰骋,来到城外时,郭嘉下了马后的脸色又白上了一分,眉心也微微蹙起,一般人看了难免有些于心不忍。
但是司马黎却说:“希望下次见到你时,你已经会骑马了。”她说完便狠心地提起缰绳,掉头就要走。而郭嘉却在身后有些虚弱地说道:“……来不及了。”
“你说什么?”本已转过身的她心头一跳,几乎是有些慌乱地转过身——这属实不能怪她,要怪就怪郭嘉的语气太像将死之人的临终遗言。
“我说,我们很快就要再见面了。”郭嘉笑了笑,苍白的脸上回来几分血色,看着她再次气恼地瞪着他,他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他说:“毕竟这次还未分别,阿黎就已经期待下次见面了,总不能让你失望。”
她早已被他捉弄得气愤了,哪里还有心思听他嘴贫,当下就没好气地拍马回城了,却没来得及听到郭嘉的下一句话:“长安见。”
*
待她回到司马府上时,只觉得今天比往常都要累。手酸,腿软,腰也痛……腰还被郭嘉很不客气地抓了半天。她顶着乱成一坨浆糊的脑袋向自己房间走去,却在半路上遇见了司马朗。
她连忙收拾好仪态,对他见礼道:“长兄安好。”
司马朗人如其名,是个俊朗的青年,剑眉星目,一看便知是正直的大器之才,不像司马懿满肚子心机,令人捉摸不透。
他的声音也很悦耳,还有几分浑厚,他问:“小妹这是从何处归来?”
“张汪张县尉府上,他家的女公子邀我去赏花。”司马黎说起谎来几乎不用打草稿,她至今连张府的府门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更遑论认识张春华。
“如此,”司马朗微笑着点点头,很快就对她放行了:“那小妹快去歇息吧,为兄便不打扰了。”
她本来已经应下,但思绪一转,又唤住已然转身离开的司马朗,试探着问道:“长兄,今日府上可来过什么人?”
司马朗转过身,讶然了一瞬间,随即答道:“不曾。小妹可是有事?”
“无事,”她压下思绪,回道:“让长兄劳心了。”
见她一副乖巧的样子,司马朗也就欣然离去了。只是留在原地的她表情渐渐变得复杂——她就知道,郭嘉刚才说的求婚之事又是唬她的,他总是用一副诚恳的表情说着离谱的事情,让人无法相信,但又没有理由全盘否定。
思及至此,她摇了摇没有头绪的脑袋,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房间,只是当她刚关上屋门转过身,就见司马懿坐在正对着门口的案几前,毫无动静地看着她。
“吓!”她被吓了一跳,几乎是整个背都抵上了屋门,惊魂未定地问道:“你怎么在这?!”
“等你回来。”司马懿终于动了动,换了个姿势,回答得到是言简意赅。
“等我作甚?”她皱了皱眉,心中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司马懿一只手搁在案几上,食指和中指有节奏地点着桌面,淡淡地说道:“收拾东西,三日后随我去长安。”
“去长安做什么?”
“有人约我入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