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黎粗粗看了几眼,这卷医书介绍的都是女子孕期时易出现的病症、忌食之物等诸多注意事项,她甚至还在角落里瞥见孕期行房须注意诸如此类的东西……
她将医书放到一边,见枕边人还是躺着,纹丝不动。她喟叹一声,靠近了些,将头搁到郭嘉的肩头上,试探着问道:“谁又惹你不快了?”
他捡回来的医书,分明是为她而看的,所以他再怎么闹脾气,她都乐得哄着。
可是他不愿说话。
司马黎只好学他拿出惯用伎俩——苦肉计,哀声道:“你不是过两天就要走吗?怎么也不理我。”
郭嘉闻言,只得转过身来,将她拉到了怀里。过了许久,趴在他胸膛上的司马黎才听他说道:“我是不是很不负责?”
“你这是何意?”司马黎想起身看他,却被他制住,只能趴在他身上。
“阿黎是不是想过,嫁给像我这样的人,总要牺牲些什么。”
他淡淡地陈述着,听得司马黎心虚了一下。
她的确这样想过,只不过是多年以前的事。彼时的她还当自己是个局外人,历史人物的喜怒哀乐皆与她无关,更不要说嫁给其中的某一个。像他们这些留名青史的人,身上的抱负和责任决定了她不能以普通人的标准去要求他们,风花雪月,柴米油盐之事对他们来说,总是退居其次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躺在她身边的这个人,在她眼里仅仅是一个令她心动的普通人。哪怕他聪明得令人心怵,可一遇到自己的事,他也会犯糊涂。
司马黎听着他的心跳,闭了闭眼睛,双手搂上他的腰,缓缓道:“那不叫’牺牲’,而是’付出’。’付出’是有回报的,不是吗?”
今天的郭嘉像是在检讨自己,诸如把他们母子二人抛在贼窝却无计可施,明明要当父亲了,却对未出生的儿子做出这么不靠谱的事情。
司马黎把这种现象归结为准父亲综合症,她将身子向上挪了挪,靠在他耳边说道:“还等着你助曹司空赢了这场仗,日后好在奕儿面前吹嘘一番呢。”
“什么叫吹嘘?”郭嘉似乎被她治愈得好了些,瞥她一眼,佯装不悦。
他脑子里都是真材实料的!
司马黎不答,窝在他颈边吃吃地笑。
他转过脸来,微微一低,顺便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幽深,哑声道:“夫人倒是顺便说说,为何如此肯定我会赢?”
郭嘉不知道他此刻的表现在她眼中,就好像一个小女人,不停地追问着男朋友“你爱不爱我”一般,十分可爱,又有些难缠。
“我就是知道。”
*
郭嘉走的那一天,又把他来时穿的蓑衣套上了。只因徐州又下了雨,一路上也不会好走。
“我多给你装了件衣服,万一又淋湿了还能换一换。到了彭城先别急着忙,万一受寒了又要起烧了。”司马黎看了看外面的天气,真想开口挽留,叫他等雨停了再走。可是这里已经接连下了数天的雨,他也逾期停留了数日了。
“千万别病了。”她在最后又嘱咐了一句。此刻已经入秋,最容易得个感冒发烧之类的杂症了,听说曹操军中条件又不好,一想到那情景,心就吊了起来。
郭嘉本欲转身走了,闻言又停了下来,将她拉进怀里,在她耳边说道:“我保证,下次见时就是我军得胜之时。若你见着我病了,就罚我,怎么罚都可。”
这话说得漂亮,却避重就轻,听得司马黎瞪他一眼:她能怎么罚一个带病之人?为何不直接向她保证不会生病呢!
郭嘉不理会她的眼刀,蹲下身来亲了亲她平坦的小腹,才舍得离开。
陈登没有出来打扰,他早在昨日就替郭嘉送了行,今日一早便出门造访名医了。不过郭嘉出城之事,还得托他打点。
早先陈登还与郭嘉开玩笑说,陈宫的人就挑这个时候盯紧了他,若是出了岔子,郭嘉就只能等着给他收尸了。
好在陈登一出门,盯梢的人也就转移了注意力,郭嘉被掩护着出了城,紧赶慢赶来到彭城。此时曹操才攻下这里,城中一片残破不堪,士兵们脸上没有过分的喜悦,只因下一场战就在不久之后。
就连彭城这一座小城,也是打了大半月才攻下来,搞得曹操自己也很恼火。
此刻他正一身戎装站在城楼上,似乎还没来得及休息,肩上都是风尘,也被雨水打湿了边角。郭嘉的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刚从泥泞中跋涉而来,浑身滴水,取下蓑衣后看起来更加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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