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出来,又见她领着扶月往偏僻处去,心中起了疑心。
她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脑中倏地闪过一个惊人的念头。
——“她死了,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扶月说过的话无预兆地在耳边回荡着。
坐立不安了好一会儿,她再次朝窗外望去,刚好瞥见张春华重新走回来,只不过这次她是一个人,还换了件衣裳。
若是方才被雨淋湿了衣服,换一件也没什么好惊奇的。
可是司马黎不这样认为。
她见张春华回了卧房,过了半刻也不曾出来,遂起身出门,往她们之前所走的方向而去。
回廊的尽头,是一件旧屋子。自打司马黎住到这府里之后,就没进去过。不仅如此,自司马懿此次回到河内之后,院里的侍人就只留下了扶月一人。此刻除了司马黎自己,这庭院中再也没有别人了。
门没有锁,一推便开。
房间里只有一扇窗和一扇门,又是正值阴雨天,甫一开门,入眼的是一片昏暗。一丝似有若无的腥气飘入鼻中,反倒比屋内的霉味更易察觉。
司马黎定了定目光,起初落在正对面的书架上,被帷布盖着,却只盖了一半。她踏进屋里,反手关上门,室内的光线又暗了下来,几近黑夜。
胃里突起一阵不适,她抬手掩了掩鼻子,费力地看着室内的布置。
和寻常的卧房差不多,只不过少了几丝人气。
她缓缓地向前走着,直到一脚被一个软物绊着。
也是在这时,她确信那丝腥味,是血的味道。
心中原本的预感似乎被证实了。
她强忍着不适弯下身去,伸出手触了触绊住她的障碍物。
滑腻的肌肤半温不凉,再向上探去,则碰到一捧柔软的发丝。
她……似乎碰到的是扶月的头。
司马黎不自禁地动了动喉头,彻底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扶月死了。
虽早就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然而亲自确认时,心底仍忍不住惊骇。
司马黎收回手的瞬间,一丝光亮从背后投射而来,映在扶月毫无生气的面容上,她的美目紧紧闭着,好在去的并不狰狞。
也正是因为这道光亮,司马黎看到了扶月的致命伤在何处。
扶月的胸口一片暗红,有个巨大的血窟窿。她身旁垫下了布,还有一件沾满血迹的衣裙,才不至于让血流了一地。
司马黎看到那衣裙的样子,心渐渐冷了下来。水色的衣料,暗青色的衣缘,是张春华方才穿的那件。
与此同时,一道影子也覆了上来,立在门前,纤细窈窕。
“你准备何时将她处理掉?”司马黎叹了口气,背对着她站起来。
张春华关上门,走到她身旁,也不看那地上的尸首,口吻干涩道:“雨停之后,夜里。”
司马黎转过身,才见她手上拿着一把匕首。
是扶霜用过的那把,如今也结束了扶月的性命。
“我帮你。”司马黎又叹了一声,换来张春华狐疑的审视。
“你一个人要想把她埋了并不容易,两个人快些。再者,这附近或有曹操的眼线,你不怕吗?”司马黎神态自若地扫了她一眼,见她紧抿着唇,睫毛微颤,多少还是有些心悸的。
起手刀落这样狠厉果决,丝毫不像个未及笄的少女。
纵然如此,她也是第一次杀人。
张春华闻言,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刀锋上一丝血迹也无,早就被她清理干净,她却一直将刀握在手上。
她知道扶月是曹操放在司马懿身边的人,却不知扶月是戏志才送给曹操的,只知司马懿不敢除了她。
若是由她这受了冷落的妒妇动手,一切都变得“情有可原”了。谁都知道他们二人闹得很不愉快,也知道司马懿与他的婢女“亲密无间”。
司马懿也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动手杀了扶月吧,否则方才他看见那带血的匕首也不会惊讶了。
这就是她解决问题的方式和诚意。
“司马懿,这个人,我是为你而杀的。”她垂下眼眸,一边说着,一边拿绢帕拭去了刀锋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