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敏感的皮肤上,却带来了某一种他自己都不能明白的细小颤栗。安哲用力地握紧了电话的话筒,黑色的眼睛望着前方,用力地抿了抿嘴角,等待心中那阵奇怪的感觉过去之后,他才轻轻地回答:“那你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过来。”
“好。”
安哲挂了电话,原地站立片刻,然后转了身,正准备去安瑞的房间,突然一阵难以言喻的尖锐疼痛从大脑深处传了出来,过于剧烈的疼痛让他一瞬间刷白了脸,继而直挺挺地扑倒在了地上。
这一摔摔得不轻,安哲甚至能听到骨头撞击地板的巨大声响,但是比起大脑那里的疼痛,其他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啊……啊啊……”冷汗大滴大滴地从额上滑落,安哲痛苦地脸色蜷缩起来身子,他死死地握住拳头,咬牙苦挨着这一阵阵层次递进的剧痛,脑子里仿佛爆炸一样,仿佛所有的记忆都被混淆在了一起,大脑里布满了各式各样的颜色,他们慢慢融汇在一起,然后变成了一片空白。
仿佛过了很久,又好像不过是一瞬间,那令人难以忍受的痛处又在一眨眼完全褪去了。安哲匍匐在地上,剧烈地喘着气,好一会儿才勉力扶着床脚,慢慢站了起来。
透过屋子里的等身镜,安哲能看到自己苍白得没有半丝血色的脸,还有那一双黑的越发渗人的眼。他跌跌撞撞地走到等身镜前,仔细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这张脸……安哲心底莫名涌出一股淡淡的违和感,他使劲摇了摇头,紧接着,一切又仿佛恢复了原样。他径直走进卫生间拿了毛巾擦了擦额上的汗,又休息了一会儿,直到感觉到自己完全无碍了,这才慢慢地收拾起书包来。
——刚才,那到底是什么?
因为并不是上下班高峰期,所以安哲一路上倒也没遇到什么交通堵塞,顺顺利利地就在晚饭前赶到了老宅。
老宅里,安老爷子正在和安哲下军旗,安老太太就在一边看着,倒是很有几分温馨祥和的气氛。
“小哲来了?”安瑞起了身,走到安哲身边,接过书包递给一旁的佣人,然后拉着安哲走了过来,笑着将他按到了自己刚才的位置上,“我记得小哲你也是会军旗的?我玩了一半了,你就着我这盘,跟爷爷继续拼一下试试看?”
安哲抬了抬眼,看了看安瑞,然后点了一下头,浅笑着看着老爷子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垂眸看了一下当下的局势,然后看着自己这边已经只剩一半的棋子,笑着问道,“该谁出牌了?”
安老爷子笑着将安哲这边的一个排长吃掉,然后才略带点看好戏地道:“现在到你了。”
安哲却脸上却依旧是挂着浅浅的笑,没什么焦躁的样子,思考了一下,才动了一枚士兵挖掉了对方的地雷。
安瑞坐在安哲身侧稍稍靠后,他看着安哲和老爷子的对战中,面上带笑,淡定自若的样子,眉心狠狠一跳。
不,不对——这不是安哲。
或者说,这不该是他认识的那个安哲。
他所培养出来的小狼狗,在他的面前从未展露过这种表情。
这种,鲜明的,让他记忆深刻的,属于那个安哲的表情。
安瑞竭力想要平息自己心底那种膨胀得快要溢出来的焦躁不安,他微微垂下的双睫不停地颤动着,不经意地透露出了他此时此刻略有些混乱的思绪。
只不过是半天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内心的烦躁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而积攒的越来越多,安瑞借着上厕所的借口中途离开了一会儿。关上洗手间的门,从那里的镜子里,安瑞可以看到自己变得难看至极的表情。
到目前为止,一切明明发展的很顺利,那么,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让安哲发生了变化?到底是哪个环节?
安瑞接了水洗了一把脸。
不,现在一切都还没有搞清楚,他不能自乱阵脚。安瑞紧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放软,唇角上扬,一点点地将自己的表情调整到平常的状态。
无论如何,他不会允许有什么不和谐的因素破坏的计划,如果真的是安哲这个环节出了什么不太美好的纰漏……
安瑞将手里的毛巾挤干,然后缓缓地擦了擦脸。
那么,也只能……安瑞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弯了弯唇,勾出了一个最完美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