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哭。
迷榖老伯匆忙觑了眼小家伙,而后盯着白诺道:“尽管如此,我们也当先避祸为主,不要掺和其中。”
白诺挣开迷榖老伯拉着自己手腕的手,迷榖老伯面色便有些不豫,语重心长的说道:“帝君莫不是又被雷神的花言巧语骗了去?您忘了当日天牢受刑后他对你做了什么,他剜了您的记忆,迫使您孕育大地之晶,您都忘了吗?”
“我没有忘。”白诺看着怀中的小家伙,“只是很好奇,他为什么要做到如此地步,老伯,你说应子珏到底哪根筋搭错了,孕育大地之晶而已,一夜的功夫,他为何拖那么久不说,还甘愿受火刑,只为了带我回凡间,一夜的事,他为何要弯弯绕绕做的这么多?”
迷榖老伯拧着眉,手中的迷榖杖持的越发的紧,一双慈目,此时有些不善的瞪着白诺,“神界中人,居心叵测,玩弄您犹如玩弄宠物,您难道还未觉悟吗!”
白诺听了,仍不为所动,只是轻笑着问道:“老伯可知,三叔已身亡。”
迷榖老伯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只是面沉如水的看着白诺,瞬间感觉到现在的白诺不再是以往的白诺了。
“三叔死时,脸庞被刮花,我看了下,并非是被利器所伤,而是被树枝藤蔓之物所伤,老伯,你可知三叔是如何受的伤么?他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么?”
白诺脸色突然沉了下去,紧紧的盯着迷榖老伯。
“那日神界进攻,众妖被俘,我与红蕖便就失散,老伯也不得知,没想到他竟是,哎。”迷榖老伯一阵叹息,面上露出些伤感之色。白诺瞧着,只冷冷一笑。
迷榖老伯却不管白诺的笑有多么的冷,只上前一步再次抓住了白诺的手腕,这一次,力道非常大,随着那力道,连带着迷榖老伯的眼神都变的魔化起来。
“老伯,你是魔族中人吧。”白诺沉默一会儿后,瞥了眼自己手腕上那只布满了褶皱的手背,淡淡的开口,可声音却抑制不住的有些轻颤。
迷榖老伯只略略惊讶了一瞬,便怒道:“帝君,你胡说什么!”
“老伯不必再装,三叔的内丹曾入我体内,我在那上面看到了他生前那些画面,虽时间短暂,却看见是你杀了三叔!”
白诺没有挣开迷榖老伯拽着自己手腕的手,只瞧着一片青绿的村庄,继续说道:“三百年前,我和云伊初识的时候,就曾想过,为何云伊接近了我那么久之后你才发觉,并且在我被神界抓了后,你也没有任何动静,我的神魂在洞庭湖隐匿三百年不得出,若你要找我,迷榖藤一定知晓。”
说到此处,白诺抬头看着迷榖老伯,迷榖老伯同样以一种白诺十分陌生的目光看着他。
“后来,我回青丘,你让我去寻骨笛,使得我阴差阳错的放了魔君出世,再之后,我被应子珏抓回天宫,受断尾之刑,再回到人间,你便让我三叔来寻我,那一夜,我与应子珏交合之际,我曾闻到了一缕特殊的香味,也在三叔的记忆里看到是他用了催情香...”
言及此,白诺却是再也说不下去,只闭着眼,不让泪水滚滚而落。
迷榖老伯笑了起来,慈和的脸上再也没有慈和的模样,“骨笛之事,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曾劝过你的,雷神受火刑,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我根本无法干涉,所以,怎么能怪老伯呢。”
“是你在赌,在推动,你知道,只有我们自己选择,这一切在我眼里才会顺理成章,你赌我会在魔君和应子珏之间选应子珏,你赌应子珏一定会拼命的保住我,因为,只有失去了内丹,应子珏或许才可能与我交合,只是你没有想到,应子珏是那般小心翼翼,他一直没有,所以,你才找回了一直流连人间的三叔,你知道,这方面,只有三叔最有法子!”
说完后,白诺脑中一片轰鸣,原来,自己潜意识里,都是知道的。
迷榖老伯笑了起来,周围树枝藤蔓噼啪的甩动着,但凡藤蔓落下之处皆把地面打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帝君聪慧,只是明白的晚了些,当日,于小舌一事,云神出面,我便知道他很快就会唤醒雷神失去的记忆,以雷神在六界的威望,和对神君的忠诚,他当立马同你交合,使你孕育大地之晶。所以,我才让你去找骨笛,策划着让你一步步的去三千弱水释放魔君。只是,我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雷神恢复记忆后竟没有立马与你交合,我原以为是他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可是,哪怕魔君出世在即他都没有行动,我才终于恍然大悟。”
白诺瞪着他,眼中戾气尽显,“你为何要杀三叔?”
“因为,他知道了大地之晶真正的秘密,可惜,他来不及对帝君说了,而帝君没有看到这重中之重,也是命中注定吧。”
言罢,迷榖老伯不再多言,拽着白诺的手腕就要离开,白诺一阵挣扎,甩开了他的手。迷榖老伯拐杖一动,无数藤蔓便朝白诺缠绕而来。
嶀琈玉及时飞来化作玉剑,白诺一手持玉剑飞斩藤蔓,一手抱着小家伙。迷榖老伯双臂大张,漫山遍野的树枝藤蔓便如长了腿一般疯狂的朝白诺袭来,在他的周身结成了如蚕茧一般的蛹,将他困在里面。
迷榖老伯立马施法,带着这团藤蔓便飞身而起,却被白诺用嶀琈剑猛地劈开,剧痛直袭胸口。
白诺凛目而站,盯着迷榖老伯的眼里再无一点情感,迷榖老伯亦然,此番,大地之晶移位,想要应子珏配合魔君,筹码便只有白诺,若不是魔君被神界那一帮子缠住分不开身,便也用不着自己如此费心了。
迷榖老伯拐杖一扔,双掌在胸前比划了些许后,顿时,树上,土里,地面都蹭蹭的冒出了无数魔儡,提着弯刀朝白诺攻来。
“帝君,同老伯走一趟,不然,吃苦的是你自己。”迷榖老伯的声音在这一刻和魔君十分相像,那重叠之音听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白诺不理,提剑攻击,然而,魔儡本身是由召唤魔儡之人发出,除非召唤之人身死或受伤,不然,魔儡便不会散去,不死不灭,永无止境。
可是,迷榖老伯周围罗列着无数魔儡护他,白诺也要护着小家伙,如此一来,想要伤他,便是难上加难。
嶀琈见情势不对,立马化剑为舟载着白诺就要离开,却被迷榖老伯一杖挥下,阻了去路。霎时,漫山遍野的藤蔓便如噼啪而起的烈火朝白诺吞噬而来。
白诺施法在自己周围设了一个屏障奋力相抵,嶀琈玉被藤蔓紧紧咬住抽不开身,可正当他们即将被带走之时,那些藤蔓及魔儡却都像见到了什么怪物一般火速后退。白诺更是觉的自己脸上黏糊糊的,像有什么液体从空中落下,抬手一摸,才知是鲜血,仰头一看,才发现是应子珏立于上空,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施法让自己的血如下雨一般落下。
应子珏没有了自身精元,法力也不再强大,但他成了大地之晶,虽未成形,可血却已有了强大的作用,比如逼退魔儡和那些藤子是能做到的。
见魔儡同迷榖藤退去,白诺忙提剑朝迷榖老伯攻去,直击的他无法招架,最后只得愤然离去。
“应子珏!”
应子珏在云头上栽倒而下,白诺忙冲过去扶抱住了他,已许久,两人没有在清醒的时候靠的如此亲昵了。
白诺忙捏了一诀止住了应子珏手腕上的血,但他的脸色却因失血过多而苍白不已,连带着体温都有些冰凉。
“诺诺,你要是伤心,可以哭的。”应子珏知道迷榖老伯对白诺来说有多重要,迷榖老伯的背叛对白诺来说更是一种沉痛的打击,所以,当真相剥开后,白诺一定很是伤心。
然而,白诺却摇了摇头,死死的抓住应子珏的胳膊,带着一种近乎乞求的声音问道:“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魔君已出世,可小家伙却还在这儿,迷榖老伯抓我定是为了要挟你,你到底...”
白诺还想再问,却被应子珏用手指封住了唇,而后点着小家伙的鼻尖道:“我给他,想到了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