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明显的喜悦,“夫人,老爷过来了!”
正房伺候的婆子丫头们都很是惊奇,大老爷从不踏进正房,今天这是怎么了?
纪柔将手中的小绷子握紧了,觉得手心里全是汗,便又将小绷子放到一边。
萧玠走进来,见纪柔低着头福身给他行礼,她还是很害怕自己。他让纪柔起来,又将伺候的丫头们都遣了出去,才道:“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纪柔“嗯”了一声,并不看他。
萧玠心里有些愧疚,他忘不了青璧,但纪柔却是没有错的。他闭了闭眼睛,他当初决定娶她就是一个十分错误的决定,他考虑了他的一双子女,也想让萧老夫人安心,就是没有为她考虑过。
他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他慢慢道:“自你嫁入萧家之后,我便从未尽过做丈夫的责任,是我愧对于你。和离之后,你将的嫁妆都带走,东川那处庄子和周围的田地都给你,你看看你喜欢哪处的铺子,徜徉胡同的首饰铺子效益不错,将那处也给你。”
纪柔半晌没有作声,萧玠便耐心的等着她回答,窗外只有细雨滴落的声音,过了许久,纪柔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觉得纪允说的应该是对的。
离开萧府她倒也不觉得伤心,只是有些茫然罢了。
萧玠要与纪柔和离的消息传出来,阖府震惊!
萧老夫人抵死不肯同意,就差指着萧玠的鼻子骂他不孝顺了!但萧玠不肯改口,最后还是请了纪家的人来,写了和离书。
纪柔最舍不得的就是萧央了,她怕萧央见了她伤心,便硬着心肠先离开了,留下几个婆子和管事替她收拾嫁妆。萧央得到消息后赶过去时,纪柔已经走了,她连她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纪府正房,纪德真和章姨娘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章姨娘面色沉沉的道:“怎么突然就和离了?柔姐儿也实在是太不让人省心!我看萧家待她也不错,有什么不能忍下去的?如今萱姐儿正是说亲事的时候,家里突然出了个和离的嫡姐,让别人怎么看萱姐儿?恐怕接下来几个姑娘说亲事都要难了!”
本来因为之前安继昀的事,纪庭萱就够没脸的了,这几日一直都不敢出门,只关在房里绣花。
纪德真皱了皱眉,“我找萧玠谈过,对方铁了心要和离,咱们也无可奈何,他出手倒也大方,除了东川那处田地,还有京郊那处也同意给柔姐儿。”
章姨娘眼皮一跳,忙道:“可是挨着通县那一带的?那处后头还连着大片的果树林,加起来足有千顷!”萧玠这就给了纪柔了?这不是脑子犯毛病了么!
纪德真倒是不在乎这些,他考虑的是官场上的事,萧家是宗亲,在仕途上对他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帮助,当初是纪夫人非要让纪柔嫁过去的,他不怎么看重这个嫡女,性子太软懦,立不起来,嫁入萧家他倒也无可无不可。如今又和离了,他倒是可以考虑再为她寻门亲事,吏部尚书曹大人的庶三子曹豫才丧妻,虽说曹豫已经死了三位正妻了,脾气又有些暴虐,但毕竟纪柔也是和离过的……若曹大人与他成了姻亲,许多事情做起来都会方便许多。
章姨娘见纪德真在沉思,便轻唤了声“老爷”,声音柔和了许多,道:“柔姐儿之前住的院子离正房太近了些,别家夫人到咱们家里来做客,若是遇上了也不好看,她毕竟是和离的……不如便将她迁到莲静院去,虽说离得远了些,却有一池子睡莲,景致也是极好的,倒适宜柔姐儿住。老爷你说呢?”
纪德真看了章姨娘一眼,这些小动作他还不看在眼里,况且纪柔也不会嫁得太好了,便道:“你看着办吧。”
章姨娘笑了笑,又道:“萧玠给柔姐儿的那几处田地和铺子,虽说是给柔姐儿的,但如今柔姐儿又回来了,还是咱们纪家的人,倒不如先由我替她管着,等她再出嫁了,我一并交给她。”
纪德真听的心烦,说了句“随你!”便起身走了。
纪家只派了个管事去接纪柔,纪柔回到纪府的时候,纪德真也没见她。章姨娘倒把她找了过去。
章姨娘见纪柔穿着素淡,脸上却很平静,倒有些惊讶,她以为纪柔那样的性子,会哭哭啼啼的呢。
纪庭萱和纪庭茹也在,纪庭萱有些担心纪柔会影响自己的亲事,看向纪柔时眼神冷冷的。纪庭茹年纪还小,压根儿就没有这样的顾虑,看向纪柔时便完全是幸灾乐祸了。
章姨娘跟纪柔说了给她换屋子的事,纪庭茹便笑着插嘴道:“前几天我院子里的三等丫头还说在莲静院看见一条半丈长的水蛇呢!那里长时间没人住,听说到了晚上还有奇怪的声音……不过二姐肯定是不怕的,二姐身上带着晦气呢,旁的东西躲都躲不及,定不会找上二姐的!”
章姨娘低头喝茶,只当没听到。
半晌,纪柔才笑了笑道:“我心中有佛祖,佛祖也定然不会弃我于不顾。”
章姨娘便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柔姐儿心思倒大,每天求神拜佛的人那么多,若要让佛祖一一记挂着,佛祖也忙不过来啊!”又道:“你这几天也别出门了,过些日子章老夫人做寿,茹姐儿正好想送章老夫人一座绣着一万个寿字的屏风,正好你便替茹姐儿绣了吧,回头送寿礼时说是茹姐儿绣的就是了。”
她语气淡淡的,像是随口让人给她倒杯茶似的那般轻易。
云竹站在纪柔身后,气得双手握紧了帕子,浑身止不住发抖,章姨娘这也欺人太甚了!一万个寿字,这要绣到什么时候去!
纪柔只是低声应了“是”,便不再说话了。
父亲是不会为她做主的,她如今在父亲的眼里,只怕已经没有丝毫的价值了吧。允哥儿毕竟是男子,内院里的事他也管不了许多,况且他要去河北了,她不想给他添麻烦。其实她早就想到了,她一个丧母又和离归家的嫡女,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