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拉,落下时即松开,使得她踉跄后退,几乎跌倒。
美丽的少女仓皇间抬眼看他,他长身而立,淡淡道:“凭你的轻功应该站得住!”说罢将蒙在眼上的黑布扯下来。
一霎间却见面前的少女眸中水色闪动,似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几乎哭了出来,心底蓦然一惊,心间陡转,突然间醒悟到,她虽然已经学会了“风轻花落迟”的轻功,可是内力浅薄,加上元气还不曾完全恢复,是以并不能随心运使,自己方才还以为她是在欺骗自己,那一丢手实在是鲁莽了些。
思罢眉心不觉轻蹙,上前拉住她的手,她面上一红,低首想要挣脱开来,他就真的松开了,抬起手臂抚在她脑后,闭目在她额头一吻。
那时候他已猜到或许是自己与生俱来的冷酷心性,使得她在面对自己时总是惧多于喜。后来自己温柔相待,她便好了许多。
可后来发生的事情,也实在对她不住……
恍恍惚惚间,又转回神思。
院中越来越乱,少女舞起的剑花将花树砍的七零八落,她双臂的伤势虽然已恢复了*成,只是稍一用力依旧能够看出偏斜不稳之势,而这却是拜自己所赐。
天下间大约没有一个男人,为了将心爱的女子留在身边,而将她的四折断的吧,起码那个人绝对不会!
去年冬日,云嫣从蜀道上回来,裹着一身的雪珠,见到他时就说了一句话:“我见到他了,小姐心里的那个人,他确实可以做城主的对手啊!”
他愣住,想了片刻问道:“他寻来了么?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云嫣将目光悄然转向暖阁外的漫天飞雪,一直沉默着,心底幽幽道:“他温柔淡然,洒脱不凡;他沉着俊逸,心思玲珑;他专情一心,不负伊人。城主,他与你,真的大不相同。”
她犹记得当日被暴风雪羁困碎云渊,目不视物,却还冒险去过铁索桥,走到一小半忽然天风大作,脚下一阵震颤,心底登时生出一股惧意。
可是不过转瞬铁索便不再晃动,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传到耳边,“姑娘胆识过人,在下甚为佩服,贸然跟在姑娘身后过桥,还望姑娘恕在下唐突之过!”
天下间竟有男子的声音这般清朗好听,她心间不觉一荡,脚步一时间却稳了许多。心下已明了此人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此刻分明是在为自己殿后。
待安稳过得桥来,便回头在桥头等他,不过须臾,风雪之中走出一个相貌极为清俊的男子来,神情虽然颇为萧索,笑起来却极是温柔,只是隐隐还带着一丝落寞。
还未想好如何与他打招呼,他已开口讯问去往花神阁的路,还说去那里是为了寻自己的未婚妻子。
花神阁主只有一个徒儿,小姐竟是他的未婚妻子么?
云嫣微微一怔,只觉心下一片苍茫。
花神阁便在蜀山紫云崖上,她一路陪了他去,瞧见他站在紫云崖下时温柔欣喜却又凄惘迷茫的神情,心底不由泛出一股酸涩,禁不住问道:“倘若你所寻之人并不在这里,你会怎么做?”
他俊眉一蹙,沉声道:“那么,我就在这里等她,一直等她!”
倘若他说到做到,此刻应该还留在紫云崖上吧!
院中舞剑的少女一套“浣花天女剑”还不曾练完,忽然又变了招式。
君陌陵皱眉看了一会儿,喃喃道:“这是……春影十三剑!果然,她的心里还是只有那个人的影子。”
陡见紫衣少女只练了三招便狂躁不已,提剑将院中的花树砍的愈发乱七八糟,纷乱的花枝遮掩着她凄楚、无奈、悲愤又痛苦的表情,君陌陵忽觉心间一阵刺痛。
也许,自己爱她,便不该对她如此吧!
“倘若我答应不会出手伤你,放你离去,也不会再派人抓你回来,你会不会开心一些?”
紫衣少女吃了一惊,回头看他,这般温柔的声音不该是属于傲视天下的锦城城主啊!
四目相对,君陌陵的脸色依旧冰冷,淡淡道:“昨日一位姓梅的姑娘送来一封飞鸽传书,邀你去建康万梅园赏梅饮酒,你离家这么久了,大约也是想回去的吧!”
回去!要不要回去?
紫衣少女紧咬下唇,一时间似乎难以抉择。末了,还是提剑转身而去。
不管回不回建康,总是该先离开这里的。
瞧着她与自己擦肩而过,君陌陵心思忽沉,索性开口道:“或许……你可以先回一趟花神阁,看看那里还有没有什么人在等你——一年前,有人上了蜀山,去寻你,他说他会等你,一直等着你!”
蜀山剑派花神阁,那个地方除了父亲以外,她只告诉过一个人啊!
难道是他么?
暮秋的蜀山,满处枯黄的落叶,花神阁里鲜花凋零,到了晚上冷的几乎无法入睡。
她蜷缩在石床上,夜半,忽觉有一只温热的手掌在抚摸自己的脸。
朦朦胧胧睁开眼,石洞内别无他人,只桌上的烛火一阵摇曳,恍似有疾风吹过的样子,还有门外那一闪而过的熟悉黑影。
是……是你么?
柔弱的少女拥着衾被,将双膝越抱越紧,低声唤道:“师兄……”咬紧下唇在暗夜间幽幽抽泣。
白云千里万里,明月前溪后溪。
自蜀山返回建康途中,一路追随了她千万里,却始终不敢上前相见。
可是回到建康以后又当如何呢?
她会不会愿意再见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