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钧床边的凳子上,并稍稍调整了坐姿,让父亲更方便的看到自己。
“搬回来住吧。”
“什么?“季恒微微一愣。
“我老了,不服老不行,今后,家里的事,万钧的事,你都要一点点学着管理起来。”
“不是还有……”
“不要再给我提什么女人!”季代钧发出短促的低吼,明显气急起来。
“好,我听你的。”
“江小姐呢?”
“她在外面的走廊里。”
“把她也带回来吧,反正迟早都要嫁进来。”
季恒微微一怔,继而点了点头,父亲的改变来得太突然,可见其受的打击之大。虽然对那栋宅子没有丝毫的留恋,但父亲无神的双眼露出的绝望让他的心产生了不小的震动。
“好,等我回去收拾一下,再搬回来住。”
“不用了,那儿让张汉去收拾吧,你是万钧的继承人,也是主宅的继承人,那些是他该做的事……”季代钧突然一阵干咳,不得不停了下来。
“爸,喝口水,不要多说话。”
季代钧发出轻微的喘息,深深地看了季恒一眼,欲言又止。
“您想吃点什么?”
“嗯,现在还不饿……”季代钧没有说下去,眼眶却湿润了,望着唯一的儿子叹了口气,“你先出去……看看胡律师来了没有,如果来了,就叫他进来。”
“好,我知道了。”
季恒轻轻走出病房,和律师在门口碰了个正着:
“胡律师,我爸正等您呢。”
“是的,季先生。”
胡律师脚步轻快地走进病房,转身关上了门。
江筱叶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上对着挂在墙上的医生们的简介出神,一回头看见季恒正大步向自己走来,高大宽阔的身影仿佛一棵参天的大树,脸上交织着似叹似悯,还有一种长久以来都不曾出现过的放松的表情。
“季叔叔好些了没有?”
“嗯,医生检查过了,幸好没什么大的问题,各项指标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看着女人一脸的不安,季恒的心头一软,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心中充满了像是对孩童般纯洁的爱意,却又带了丝成人的亲昵和试探,“我爸让我们今后搬去他那儿去住,好吗?”
江筱叶一怔,季恒的表情十分淡然,仿佛搬回季代钧的身边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虽然从没有见过沈婉容的照片,可那充满田园风格的别墅却让江筱叶的脑子里渐渐有了这位女主人的画像,甚至不止一次地根据季恒的模样想像过她的容貌。那里应该充满了季恒对母亲的记忆,连吱嘎作响的地板都不肯换掉的他,搬家的意义远非寻常。
“以后都要住在那里吗?”江筱叶小心翼翼地问道。
季恒勾起唇角:“因为我妈,我一直跟他保持距离,但现在的状况,让我不忍心拒绝他的要求。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担心他熬过这次打击以后又故态复萌?不用多虑,他变卦了我们就打道回府呗。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只是不想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而已。虽然那栋宅子没给我带来什么好印象,却是我母亲毕生的梦想,她一直想不通作为妻子自己究竟是哪儿做的不好,一直想回到老公的身边,回到主宅,都想得魔怔了,疯癫了……就我而言,无论在哪儿,有你足矣。”
寥寥数语,男人就将母亲的过往勾勒出来,一个女人的一生只为爱上了一个男人,竟有如此悲惨的结局,让江筱叶有些心酸,不由得红了眼眶。
“都过去了,她再也不用痛苦了。”
“嗯。”
“放心,虽然我是他的儿子,但我永远也不会像他那样……”季恒拉住了江筱叶的手。
江筱叶害羞地躲开了季恒的手,转移话题:“要不要告诉周波一声?”
“好啊,才回去吃了一顿饭的功夫,他已经受不了了,这个消息立刻就能把他解救出来。”
突然看见缩在护士台角落里的秦青后,季恒脸上的笑容凝滞消失了:
“秦女士,你怎么在这里?”
秦青抬眸看着自己的继子,眼眶发红:“季恒,老头子还是要和我离婚!”
“倘若首先想到的是他的健康状况,就不会是这个结果。”
“我是急昏了头,但我是在帮你!”秦青忍不住扬起声线,低声叫道。
“你是在帮你自己吧。”季恒淡淡地说道。
站在一旁的江筱叶静静注视着这两人落差十分鲜明的脸,一个淡漠,仿若凭栏高处,一个绝望,眼底俨然是万丈悬崖。这种场景或许只是往事的翻版,不同样的是演员互换了角色,倘若人能够预知未来,是否就不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