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一灭,人一静,一天就过去了。
白床单、白被褥、白墙壁,铁栅栏浸在夜的森林里,发出妖冷的光。
她们非人非鬼非妖,是黑暗的魔物,是前世的因果,是天地不仁的产物。
没有人想看见他们,即使惊世绝艳,也不过是个疯子。
林黛睁着眼,用舌尖将那透着苦味的药物从上颚顶了出来,送入手中,碾碎成了泥,然后微微探起身子,伸长了手臂,摸黑却精准无误的将药粉弄进了邻床呼呼大睡的女人半张的嘴里。
既然疯了,就再疯一点,若有一天觉得自己疯了,就不好了,毕竟很少有人能像她那样头脑清醒的自得其乐的生活在疯人堆里。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林黛睁大了眼睛,还是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到,时间长了,便有些困了,有时候她想或许人类的睡眠并非因为需要休息,而是替代乏味的一种方式。如果将白日的行迹复制到黑夜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生活如何带着穿衣镜一般,岂不太无趣。
当睡意渐渐袭来时,林黛不禁轻轻的哼起小调,那小调无人能懂,因为懂它的人已经与这个世界毫无关系了。
“老婆,你瘦了。”
会客室里,是男人憔悴胡子拉碴的脸,原来的油头粉面和意气风发已经不见了。
“老婆,我很想你,每日每夜都在想你,一想到你我从今往后不能在一起了,我的心就很痛。”
啊,好吵,林黛仰头,视线越过男人的头顶到达被铁栅栏间隔的窗外。
只有这个时候,她想离开这里。
“老婆,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理我?”男人脆弱的表情和苍白的脸仿佛成了一条直线,无限拉伸,让人厌倦。
“你是真疯了,还是……不想见我?”说到这,男人忽然笑了,“没关系,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能见到你了。季恒和江筱叶那两个王八蛋又不知道搜罗什么狗屁证据,想方设法要把我弄进去,我这回怕是凶多吉少了!”
林黛微微回过神,看了李子峰一眼,然后站起身,径直走出会客室,随着脚步的加快,身后男人的悲戚怨怼声也渐渐飘远。
她已是个疯子,疯子只知疯子的事,其余的事都与她无关。
若真是想朝朝暮暮的想见她,那也就变成疯子吧。
夏涵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吧。
想到这,林黛的嘴角突然勾起微笑。
白活了这么多年,居然直到现在才领悟她的心思。
夏涵的一颦一笑,看男人的眼光和人生的轨迹多么动人,多么熠熠生辉,像话本里一样,所有的爱恨情仇只为她演绎,只为她铺张,只为她疯狂,可惜她无法效仿她。
因为林家君也好,安紫也罢,都死了。
她有她自己的命,只有结局是仿效她的。
希望这一次能取得胜利。
呵呵,江筱叶,等着我,我是渗在你心脏上的毒,而你是我的安紫。
这样,结局就能变成开始。
而开始的,一定也会有终结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