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已打点好。”
“那孟婶的钱……”我那“还没还”三个字在师父逐渐冷下来的目光中,又咽回肚里。
你自个儿的钱不要,我也不要了,哼!讨厌!有钱了不起。
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东西,又打量了一遍老屋,将一桌一椅一尘一埃都刻在记忆里。
师父在院门口等我,我把行李箱交给师父,锁好门,往隔壁孟婶家走去。
“阿辞……”师父在身后喊我,我朝他摆摆手,没有回答。径直走到孟婶家里,她不在,她儿子孟意在竹凉席上睡觉,太早,还没起床。
“孟意,醒醒。”我推推他,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嗫嚅:“辞世姐姐?”身子突地一惊,猛然坐起来把我打量着,惊喜道:“呀!你终于醒了!”
我捏捏他粉嘟嘟的小脸,把一个盒子交给他:“一半给你妈妈,一半给村尾的孟奶奶。孟奶奶虽然跟你妈妈不合,但她始终是你奶奶,老来无所依,你有时间多去陪陪她知道么?”
“妈妈说她不喜欢我。”
“她很喜欢你!”
“那好吧,我答应你。”他将盒子盖打开:“呀?这么多钱?”
我嘿嘿傻笑着装糊涂,“我也不知道啊,师父给的。”
“楚先生对我们真好。他每月都往村里寄钱,现在又给。”
“我们家老宅是你们在打理嘛,而且外婆的庙也需要你们照看呀。”
“大家轮流着干又不辛苦。辞世姐姐,你们是不是又要走了?我不想你走。”
我在他的额头亲亲,将他的身子放平在床上躺好:“继续睡吧,姐姐很快就会回来的。”“嗯。”
他闭眼,又睡熟。我刮刮他的小鼻子,转身离开。
师父在孟婶家门口候着,日头初升,一轮红晕打在他的脸上,洗尽浮世铅华,落了个绝美神仙之姿。
“阿辞悟性不错,怕是不久便能出师了。”
“嗯,我警告孟婶要是年底之前再不把钱还了,就来拆了她家祖屋。”出什么师!一辈子别出师才好!
并肩往村口走了一段路,早起干农活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时向我们问好,我大刺刺挽上师父的手臂,开始一蹦一跳地走路。纵使离乡远走,从此天涯两端,也要留个潇洒的背影给家乡的人们,让他们知道,我走时的心,不痛!
真的不痛!
时近中午,我们终于与小胭一行人在灵石镇东边的三岔路口碰了面。
小胭隔老远跑过来给了我一个强有力的拥抱:“穿成这样,不想睡师父了?”我回了她一拳,“去去,乱讲什么!我师父可是有志要当神仙的,你别玷污了他的清誉。”
“你不想玷污他?哈哈……”
栗色长卷发配黑色长裙,小胭愈发妩媚动人了。
这样的女人,曲三清没有理由不喜欢吧?如此想着,我不由去看这个多月不见的“哥哥”,转头,正巧对上他带笑的眸子。我干巴巴笑着:“嗨……曲哥哥。”
他右半边脸上的黄金面具似腾龙飞升,也不知是我“大病初愈”感觉模糊还是以前确实没有认真观察,总之,曲三清少了些当初玩世不恭的模样,多了倾尽天下的皇气。
如果说师父是天上的神尊,那么曲三清必然是这人间的帝王。
“丫头,小心眼珠子掉出来!”
曲三清抬手拍我的脑袋,力气比小胭还大。
我幽怨地盯着他:“是啊,掉出来,被你拍的!”一步跳回师父身旁,甩甩刘海,“师父,放鬼咬死他。”
一直被我们忽视的项易走到师父面前,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个诡道人的礼数:“楚先生,谢谢你解了我们项家千年诅咒。”
“无需多礼,举手之劳。”师父的声音依旧平静。
虽然遇到驱灵降鬼之事师父会比我积极些和公平些,但除了他的家人,他几乎对别的人和事都不上心。即便他在帮了你、而你对他感激涕零的时候,他却能毫不在意地说根本不记得那是在帮你,更风轻云淡地与你擦肩而过,自此两不认识。
“项易,你好啊,我是小胭的同学。”
见项易满满的热情被师父一瓢冷水烧熄,我伸出手,主动与他攀谈。
“装什么装领导人下乡,又不是不认识。”曲三清将我的手心一打,力道阵得我的整个手心都发麻。我毫不客气地回踹他一脚,再准备来脚狠的,身子却被小胭拉住:“辞世,消消气,别这么粗鲁,要像我一样注意淑女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