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念念不忘

    跟众人出得门外，却见大厅里男女老幼，跪了有数十人，个个面黄肌瘦，衣着破烂，都是些寻常百姓，丝毫法力也无。皆知十死无生，都在嚎啕大哭。

    白太平心知这些人最多是些底层信徒，估计连大字也不识几个，唯一的用处，就是供出上线，让白太平顺藤摸瓜。命人做了些吃食过来，好言安抚。这些张角信徒一见吃食，一拥而上，你争我夺，连害怕都忘了。对抢不到的妇孺急的哇哇大哭，白太平视而不见，只顾跟一边未参与争夺的老人谈心。

    “你等可知自己供奉的是张角的图像？”

    “确是供奉的大贤良师。”

    “你等可知这张角犯了何等罪行？”

    “什么罪行？”老者惨笑：“不过是带着些过不下去的百姓造反罢了。想活活不下去，只有找死了！”

    “说的轻巧。”白太平久闻此等为农民起义的辩解，自然不会去细问如何活不下去自讨没趣。“你等这些老弱病残，就想造反？嫌自己全家死的不够痛快吗？”

    “我看你们也不过受人蛊惑，都是些愚昧百姓。把传教之人交出来，结下文书，发誓与这等邪教从此不共戴天，每人打上五板，都跟我滚回家去！”

    这老者听这年轻道士言语间，竟是打算放过众人。又见周围虎视眈眈的道爷无人反对，知道这是个厉害人物。虽不知是否哄骗，不过有了这一线生机，自然要好好把握。犹豫半天，才低声开口。

    “不瞒真人。当今天子贤明，我等从未听说谁有造反之意。这大贤良师本是有道之士，却为了我等蝼蚁小民活不下去，拼却了性命的给百姓想杀出条生路。只怨愚民无知，四下流窜辜负了大贤良师一片好意。将大贤良师生生累死。

    自大贤良师身死，生民百姓多有私下祭拜大贤良师，皆是感大贤良师为了百姓奋不顾身的情义。我等生民，朝廷视之蝼蚁，豪强视之牛马。总算有着大贤良师这样的人物，让我等心中怀了些许希望。希望这等能真心为百姓着想的高人能多一点。

    虽然生计艰苦，但在我大唐也总算活的下去，我等从未打算勾连组织，行谋反之事！私下祭拜大贤良师，只是感激其心怀百姓，奋不顾身。自然知道朝廷严禁，莫说无人指引，便是家人，也从未透露。

    如今，我等愿认罪服法，却请真人饶过我等家人，他们确确无辜，不知此事。日后定要教他们日夜为真人祷告祈福，感激真人救命之恩。”

    说完老者跪拜在地，不再言语，从人群中又默默走出几个老者青壮，跪倒在地，认罪服法！妇孺见气氛严肃，无计可施，惨哭求饶不已。

    白太平心知：人世艰辛，圣明天子也好，名臣良将也好，终究是牧民之人，而非民众本身。不盘剥百姓，无以聚集财势行国家大事，这本身并无错处。只是百姓艰苦，难免去寻可以真正代表百姓的人物。张角修为通天，却不是什么帝王之才，为了百姓不得生存而行谋反事，既无明确纲领，又无世家豪强支持，却是毫无成功希望，实在是个天真的理想主义者。

    往往就是这些能力不足，却充满了个人魅力的理想家，好心办坏事，把整个民族拖入深渊。不想这害得大汉白骨累累，千里荒凉的人物，却是如此让百姓惦记。

    这些百姓却不知道，即使张角侥幸成功，不过头上又换了个天子，一样要盘剥百姓。张角这般点起了农民起义的星星之火，却无能力把控，生生把大汉烧成了一片白地！便是数千年后，真正把自己视为百姓代表的人杰，也是凤毛麟角。毛祖这样的英雄人物，却是千年难得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