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个不认得的人,过着….母亲那样,没有爱的生活。所以,我负气,离开了家,当时我就想,跑到一个谁也不认得我的地方,该有多好。”她的脸上有着回忆带来的甜美悲痛和沉迷,虽然此时叶碧凉还未转过身子,可是她的背已经不再僵硬。看得出来,她听得十分认真。
“你一定以为,我很可笑。其实遇到青鸾妹妹之前,我一直不认为我是幼稚的。因为我觉得很顺利,一切照旧,我过得也并不苦。也许是因为太短暂了,来时路上的艰辛和身份的转变对我来说,不意味着什么。我寄住在朋友家中,她的条件很好,我仿佛还过着很好的生活,除了离开了我爹和家,没有任何改变。直到有一次,我和青鸾聊了许多,她说了她的故事,又来问我的,我却发现,其实我是个没有故事的人。青鸾妹妹活得举重若轻,看起来那样纯真的孩子,却经历过那样的人生。这一切忽然让我明白,其实我只是有些幸运而已。”叶碧凉转过身,静静的将眼神投注在宛珠身上,病容清瘦让她的眼睛变大,尽管如此,此时却显得格外明亮。
宛珠笑笑:“我早已在心里唾弃和抛弃了我的家。过去的我活在虚伪中太久,浪费了很多时间。我本不是那样的人,若活在那样的土壤里,会像母亲一样,生不如死。可我又何其幸运,曾经可以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平静的长大,有一天,这份平静被打破的时候,又可以在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我今天的幸运,就是因为能够遇到你,遇到小青鸾,遇到沈含玉这样的贵人。所以,”她轻轻的覆着叶碧凉的手:“叶老板,请你放下心结,好好的生活下去。我知道,你一直在想她。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青鸾妹妹不是没良心的人,我答应你,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团聚。在这之前,作为两个没家的女子,不如,你就当我的亲姐姐吧。”
叶碧凉觉得躺着比坐起来糟糕许多,因为她的泪水已经完全不受掌控,不争气的顺着她的眼角落下,越发呈汹涌之势,湿溺了一大片枕头。她感受到宛珠冰冷的脸颊贴在手上的细腻触感,这种温暖的感觉以触电的速度迅速占据了她的全部情感。她不由得沉默着,不忍心打破这令人沉醉的气氛。
黑暗中,宛珠感到自己如鹅毛一般轻盈,起身时看到叶碧凉已熟睡,她那时常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美人的风姿绰约再次呈现在这个女人的脸上。宛珠不由回到第一次和她相见的场景,在那如梦如幻的舞台上,叶碧凉尽情挥洒着她动人的妖娆妩媚和哀怨,一切如旧梦再现,无比真实。柔和的明暗光线丝丝缕缕的落在她那华丽的行头上,让站在一边看着她的宛珠再次痴迷。忽然,一切变得不对劲起来,宛珠觉得有些诧异,戏台还是碧凉阁的戏台,可叶碧凉却不知去向。仔细一打量,站在戏台中央的人竟然换成了她自己。低头一望,她穿着雪白的西洋婚纱,头上蒙着美丽的朦胧白纱,顺着白纱望去,一切都如梦一般影影绰绰。传说在西洋人的习惯中,身着洁白婚纱的新娘象征以处子白璧的圣洁之身出阁,嫁给心爱的男子,在神明面前发下至死不渝的誓言,接受所有的善意和祝福。宛珠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断的看着自己身上的白纱,隐隐中仿佛听到神父庄严的问话:“云宛珠,你是否愿意追随面前的这个男人,无论贫穷、富有、疾病、苦难,永生永世,至死不渝。”她伸出手,仿佛要拨开迷雾,一个男子身着笔挺的西装,缓步朝她走来,挺拔的身姿宛如盛夏的法国梧桐,他有一张年轻白皙的英俊容颜,还有着深邃而多情的眼神。宛珠的口中喃喃自语:“沈含玉?你…你怎么在这里?”沈含玉并不解释,他走到她的面前,眼里的柔情仿佛能融化王母娘娘的圣心。他用温暖的手掌将宛珠的手包容,嫣红的唇在她手上深情一吻:“是的,我愿意。”
宛珠惊醒过来,拼命的揉着眼。摸摸额头,竟是一头细密的汗。她看看四周,哪里还有什么戏台子,西洋灯开着,屋里的平静和家居感让人安心。宛珠拍拍胸口,原来刚才竟然做了一场梦,可一看周围,她竟然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可明明记得刚才不是在叶碧凉那边么,什么时候跑出来睡到床上了?
“你醒了?”这声音吓到了她,宛珠回头一瞧,见沈含玉悠闲的靠在门口,正精神矍铄的看着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