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蓝如洗,阳光明媚,是个大晴天。
一身灰衣的小少年背着大大的药篓走在鸟鸣阵阵的林中。今天的任务是十棵知酱草、五株地丁溪兰、三朵墨旱净莲,还有一半没完成,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天黑前回去,等他回去不知道悦儿那个懒丫头会不会饿死。
小少年叹了口气,抹了抹顺着脸颊滑下的大滴汗珠,大大的桃花眼里又是无奈又是担心。
要加快速度啊。他攀着藤蔓往上爬,墨旱净莲通常是长在两峰交汇的地方的,找到了。
少年眼睛一亮,伸手折取,哪知一只大鸟忽然朝他脸上飞来。
“啊呀——”
少年一个不稳咕噜噜翻了下去,满头灰,还好不是很高他又耐摔,咦……好像有点软。
少年下意识伸手往下摸了摸,柔韧、黏腻,他低头一看,立刻吓得一蹦三尺高。
血,全是血,一片鲜红,淌了一地。
看着面前浑身浴血的修长人影,少年拍了拍胸口,蹲下,叹了叹对方鼻息,松了口气。
然后把药篓解了下来挂在脖子上,背起满身脏污的人往一个山洞走去,血,淌了一路。
他把对方小心地放在一堆干草上,犹豫了下,在自己灰扑扑的衣服上撕了一角下来,给对方擦了擦血。虽然擦不干净,但到底能暴露伤口了。
浑身上下都是狰狞的伤口,少年倒吸了一口气,连忙把药篓里采的药拿出来,今天采的都是止血治外伤的好药。
他盯着手上的花花草草,抿了抿唇,然后一口气全塞进嘴巴里嚼巴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吐出黏黏糊糊的药,一边吐着舌头一边往身下人伤口上糊,真苦啊。
夜幕渐渐降临,小少年抱着腿看看染上暗色的天空,又看看躺在地上的男人。
入夜,流袖峰是有不少猛禽凶兽出没的,很危险,留这个人一个人在这里,一会儿被狼叼走了怎么办?
少年苦恼地捧着脸,看来只能让悦儿饿肚子了,明天带多点花回去哄哄她罢。
摸摸身旁的人,浑身冷的可怕,像要立刻把人冻僵一样。少年就近捡了些柴禾,升起火来,给人烘烘。
男人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跳跃的火光对面一张灰扑扑、乱糟糟的脸,双眼却亮得惊人,尤其是在看到他醒来的时候。
“你醒啦?”小少年哒哒哒绕过篝火跑到男人身旁,“你怎么样?”
“是你……救了我?”男人看到身上黑漆漆有些奇怪的草药顿了顿道。
明明是一句问句,却生生被对方冷冰冰的声音说成了陈述句,殊无起伏。
身旁人一脸血、又语气冰寒,少年却不害怕,点了点头,又伸手摸了摸对方指尖,“你还是这么凉,流了这么多血,你快休息,我会守着你的。”
男人愣了愣,然后摇摇头,“不必。”说完又顿了顿,“你叫什么名字。”
“李尧,你可以叫我阿尧。”李尧笑了起来,看不清弯起的眉眼,却依旧传出暖意。
男人点了点头,盘腿坐起,闭目。
这是在打坐修炼罢,李尧鼓了鼓脸,不打扰,就静静地守在对方身边。
虽然浑身浴血,连面庞都看不清,却依稀能看到对方衣衫是白底的。
上玄宗弟子,杂役灰衣、外门青衫、内门白袍,这是个内门师兄罢。
他捧着脸,羡慕地看着对方,要是哪一天他也能这么厉害就好了。
看着看着,他忽然面色变了,有什么东西像要长出身体一样,好疼。
熟悉的感觉让他立刻知道下面要发生什么了。见对方对外物无所觉的样子,他咬了咬牙拿起根小木棍在地上写了几个字,就跑出了洞外。不一会儿,推着块巨岩过来挡在洞口,然后跑远了开去。
少年走后,男人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眸底却透着些许疑惑。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字——我去采玉莲果,晚点回来,不要担心。
他又重新闭上双眼。
少年一个人蜷缩在树脚,泛黑的气丝丝缕缕从体内钻出,一片片漆黑的鳞片破开皮肉长了出来。
——原来那个人是你么?
——原来你还找过我么?
渺远的画面浮现在脑海,圣君霄只记得等他再次回到洞口的时候,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熄灭的柴火,冰凉而冷寂。他也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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