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人性与兽性,孰优孰劣,祸兮福兮,真是有趣的命题呢。
夜色宛如静谧的海,孤岛般的小楼里,明灯笼着淡淡的柔光。黑色的狈小心翼翼地将身体蜷缩起来,尾巴柔顺地夹在胯部两侧,头颅可怜地埋进臂弯,耳朵向后紧紧贴着脖子。它摆出臣服之姿,小声地呜呜低嚎,同时不忘隐秘且不着痕迹地挪移向前,颈部沿着地板慢慢探出,满怀渴慕地试图舔舐自己认定的主人。
“别靠近我!”凯旋适时向着远离狈的方向走开几步,避开了它的接近与讨好,“你还提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仗着我会顾念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暗地里嫉贤妒能,排除异己。我没有惩罚你,并不表示我不知道。或者你以为我会一直纵容你?所以你越来越肆无忌惮,越来越将我对你的宽容视作理所当然?”
“嗷呜呜嗷……”
“你说你不敢了,你会反省,”凯旋微微动容,叹息道,“我还能相信你吗?”
“呜呜嗷呜……”
“当然记得,斯库尔,是北欧神……部落典籍里所记载的传说中追逐太阳的狼,并且在时机到来时,它成功达成了自己的目标。”
“嗷呜嗷呜……”
法西斐尔:“……”虽然偶尔理解了几个词的意思,但是毕竟没有熟练掌握狼语这门外语,加之对方正在倾诉衷肠,情之所至,口若悬河,根本不给他思考与回忆的时间,所以完全没有听懂。
时刻都在暗暗关注自家伴侣的黧已经殷勤地凑上前来,暧昧的气息流连在蛇族雄性兽人白皙敏感的耳畔,轻声做着同声翻译:
“旋,你还记得吗?在我幼小无助的时候,饥饿、寒冷、漠视、鄙夷、辱骂和殴打充斥在我的世界里,成年兽人像躲避瘟疫一样对我避之唯恐不及,小兽人则用他们的天真与残忍将我视为可憎的玩具肆意虐待。是你的出现,像一抹温暖的阳光,照耀了我黯淡的生命。你为我斥责那些小兽人,为我疗伤,为我带来防寒的衣物和饱腹的吃食,你偷偷地照顾我、保护我,鼓励我习练武技、提升战力,你还给了我一个目标,你说你立志要建立一个更美好、更温柔的世界——”
“旋,我没有,我怎会将你的垂怜视作理所当然,对我来说,那更像神明的恩赐。从幼时起,我就下定决心,要一直守护在你身边,鞍前马后,为你遮风挡雨,披荆斩棘,为你拓土开疆。凡阻碍你的必除之,凡冒犯你的必杀之,凡取悦你的必呈于你面前,唯你之命是从,绝无二心。我知道我不该放纵自己的私心,忘记了许下的誓言,因为嫉妒而想要排除所有可以取悦你的存在。我错了,再不敢了,我会认真地反省,为你之忧而忧,以你之乐为乐。旋,我说的是真的,不要驱逐我,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真的知道我错了,我不该被自己的妄念引诱,以致于盖过自己的初衷,伤害了你,求你再给我一次留在你身边的机会,我保证绝不再犯同样的错误……旋,你还记得你为什么给我取名叫斯库尔吗?”
“我知道我辜负了你的期许,旋,我的王。我永远记得您的志向,一个更美好、更温柔的世界。求您多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令你失望。相信我,旋,你的意愿就是我前进的方向,你的命令就是我刀锋所指,你的目标就是我毕生所求……”
凯旋的野心果然不容小觑啊,这种统一世界的雄心不得不防。听完这一席倾情告白,法西斐尔如是总结。
总觉得这个斯库尔有些不对劲,似乎暗搓搓地下了什么了不得的决心。那浓重深沉又似无边无际、却始终无法被满足的*,将其深深地压抑可并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黑化了,然后反噬了主人呢。黧放任思绪飘忽,事不关己地耸耸肩。
对于凯旋来说,毕竟是玩着竹马一起长大的小伙伴,要说最懂他的人自然还是斯库尔。安德那慕的王者凝视着哀哀乞怜的黑狈,态度不禁和缓了许多,眼神也流露出几分犹豫。
斯库尔见机而行,立马挨挨蹭蹭地爬到凯旋脚边,伸出舌头虔诚地舔舐凯旋的袍角。凯旋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却也因此被安抚下来,终于松口道:“好吧,将功折罪,下不为例。”
“呜呜……”这次法西斐尔听懂了,黑狈的意思是: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
“滚出去,不要打扰我睡觉!”凯旋显然并不欣赏自家竹马兼下属的得寸进尺。
“……”法西斐尔轻轻摇首,意兴索然道,“我们回去吧。”他对这些黏黏糊糊的打情骂俏实在不感兴趣。
“总还是有些收获的吧,”黧觉得自家法法的不解风情非常可爱,忍不住宠溺地安慰道。他牵着法西斐尔的手轻飘飘掠过夜空,向着忒弥西蒙的驻地飞去,然后似不经意间提议,“不如,我今晚也守在你身边吧。”
“……”法西斐尔也想像凯旋一样说滚,但是他知道,蛇妖总有足够的理由和实力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